第14章

“陳海峰，你就不能盼我點好？我這副病病懨懨的身體，找個對象容易嗎？”

張君沒好氣地白了陳海峰一眼。

為了回城，張君狠心吃兩盒火柴紅磷。

城回了，身體也垮了。

父親求爺爺告奶奶，辦理病退安排兒子接班。

又托人給張君介紹了一位有正式工作的對象。

張君稀罕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跟對方鬧分手。

“我就是問一句，生這麼大氣幹嗎。”

陳海峰拍了兩下嘴，當場賠禮道歉。

“你們倆是不是快要談婚論嫁的時候了？”

兩人沒分手，陳海峰反倒鬆了一口氣。

這年頭處對象，沒有那麼多情情愛愛，就是搭夥過日子。

認識一段時間，感覺對方都還算順眼，馬上就會進入正題，談婚論嫁。

張君歎了口氣，無精打采地說道：“確實到談婚論嫁了，不過......唉，不說了，煩心。”

見狀，陳海峰主動問道：“不會是彩禮方麵，出了什麼問題吧？”

“媽的！下鄉幾年，這個世界全變了。”

張君沒好氣地罵罵咧咧。

確實是彩禮問題。

前段時間，對象黃穎找到張君，商量結婚的事情。

提出要三轉一響，而且一件都不能少。

搞懂什麼是三轉一響，張君整個人都懵了。

依稀記得以前結婚，隻要三十六條腿。

衣櫥，櫃子，桌子，椅子，床。

沒承想幾年不在城裏，規矩又變了。

想到陳海峰和自己一樣下鄉多年，不了解城裏結婚的新條件。

張君講起什麼是三轉一響。

不同於一切從簡的鄉下。

最近幾年，城裏結婚必須有三轉一響。

手表，縫紉機，自行車，收音機。

條件好，工作好的女人，三轉一響一樣不能少。

如果是一般二般的條件，起碼也要給一個或兩個。

總而言之。

三轉一響是結婚標配。

“海峰，有時候我挺羨慕你的，真的，娶了個如花似玉，對你百依百順的小村花，更被老丈人家當成祖宗照顧，不像我，什麼都要靠自己。”

提到結婚問題，張君滿肚子苦水。

身為四級工人的張父提前病退，讓兒子進廠接班當學徒工。

導致家裏收入直接少了一大截。

剛接班的張君，每月隻有二十多塊工資。

這點錢也就夠吃飽肚子，順便買幾盒煙。

其他什麼都幹不了。

三轉一下加在一起，起碼要四百塊左右。

麻煩的不在於多少錢，還要有票。

自行車要自行車票，手表要手表票。

想買收音機，必須搞到工業票。

提到票，問題又來了。

前三種票努努力，也許還能弄到。

買收音機的工業票，領導幹部都未必能搞到。

實話實說。

張君確實羨慕陳海峰。

別的下鄉知青哭哈哈在生產隊裏熬日子。

陳海峰憑著學識和長相，被大隊書記王老栓的女兒王文秀一眼相中。

沒多久。

陳海峰成了王家的乘龍快婿，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羨慕歸羨慕，打死張君都不會娶鄉下姑娘。

娶鄉下媳婦，等於斷了自己回城的路。

按相關規定，知青插隊期間在當地結婚，戶籍會變成農村戶口。

農村戶口代表什麼代表？

代表著要一輩子麵朝黃土背朝天。

吃不上商品糧，住不上小樓房。

每天累死累活，掙的工分一年到頭連肚子都填不飽。

陳海峰耐心聽著張君的抱怨，一句話都沒有說。

張君怨氣越大，計劃成功概率也將跟著水漲船高。

“你不會是專門進城，聽我訴苦吧？”

狠狠發了一通牢騷，張君發現陳海峰始終麵帶笑容。

給人一種沒憋好屁的感覺。

“想不想早點將對象娶回家？”

“孫子才不想！”

張君撇了撇嘴，又一臉無奈地說道：“關鍵是，光想沒用，弄不到三轉一響，誰知道人家能等我多久。”

陳海峰拍了拍張君的肩膀，說道：“如果我能讓你在一個月內，搞到三轉一響，你願不願意配合我，幹一筆大買賣？”

“一個月之內搞到三轉一響？！”

張君大吃一驚，用力將陳海峰的手撥開。

“別開玩笑了，別說是三轉一響，你能搞到任意一種票，讓我叫你爺爺都行。”

陳海峰的情況比張君還慘，吃王家的，喝王家的。

根本就是上門女婿。

指望他？

張君不如指望著天上掉餡餅。

陳海峰說道：“知道什麼是磚頭收錄機嗎？”

“你問這個幹嗎？”

張君納悶道。

陳海峰一步步地引導張君，詢問一台磚頭收錄機，能不能換個三轉一響。

“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能不能別炫耀你家的曾經的輝煌了。”

“知道你家裏有磚頭收錄機，可那都是過去了。”

張君嚴重懷疑陳海峰這次進城，是故意來打擊自己的。

初中時，張君沒少去陳海峰家做去。

乖乖。

第一次去陳家，張君切身體會到了書本上講的，資本家生活。

別人家有個收音機，已經是了不得的大事。

陳家用的是收錄機。

而且還是進口貨。

陳海峰繼續問道：“你對象他們百貨商店，有收錄機賣嗎？”

“有，不過很少，而且都是進口貨。”

見陳海峰非要刨根問底，張君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

熱戀中的男女，恨不得分分鐘待在一起。

張君一有時間，便往百貨商店跑。

去的次數多了，多少知道一些緊俏商品的事情。

手表，自行車，縫紉機，電風扇，錄音機，屬於毋庸置疑的緊俏商品。

往往是剛到貨，當天就銷售一空。

而在它們之上，還有兩種緊俏商品裏的緊俏商品。

收錄機和電視機。

兩者全部都是進口商品。

別的商品，有錢有票。

外加商店有貨源，都是可以買到。

唯獨它倆。

必須有領導批的條子。

濱城百貨商店一直沒有現貨。

有人拿著工業票和條子，商店才會向上級單位申請調撥。

確定收錄機，也就是收音機現在的市場情況。

陳海峰微微一笑道：“兄弟，我絕對有辦法，幫你搞到三轉一響，還能讓咱們倆發一筆大財。”

“你先等等，我腦袋有點轉不過來。”

張君揉揉太陽穴，表情困惑地說道：“海峰，你的話，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你有什麼辦法幫我搞到三轉一響？”

“你爸媽要是還在位置，或許有點希望，關鍵是，他們現在全被下放了。”

“至於你老丈人，在大隊還算威風，拿到城裏，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