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9

那天之後，我深受打擊，蔫蔫的。

連羅俊易打電話給她找茬吵架，她都不接茬，以至於羅俊易還專程跑來看了她一趟，以為她得了什麼絕症。

其實我在遊戲代言廣告開拍前兩天，最後抱著一線希望給於阮阮打過電話，當天的對話是這樣的。

我搓著手憨笑，“阮阮，你看小山幫你這麼多忙，你就把代言讓出來唄，你又不缺這麼一個代言......”

“不行。蚊子腿也是肉，多一點總比少一點好，這個代言我是不會讓的。”於阮阮柔柔笑著回答。

“那你就讓小山回來吧，我抓緊訓練他好接別的活兒。”我退了一步。

“也不行，我兒子需要他。”於阮阮笑得很開懷。

“合著你活兒也不給，人也不還？你是演藝圈黑勢力呀你？”我徹底生氣，正要發飆，卻聽電話那邊林小山喊，“快去找媽媽看看，你畫的畫好不好看！”

於阮阮匆忙答應一聲，連再見都不說，就掛了電話。

我徹底頹廢，四十五度角憂傷望天，“這下豬是徹底丟了......”

代言無望，藝人倒戈，雙重打擊下，我又給遊戲充了一千塊錢，重新開始沒日沒夜打遊戲。

職場失意，遊戲場倒是得意，這段時間等級飛漲。

這天是於阮阮遊戲代言開拍的日子，林小山也不在公司，連個鬼影子都不見。

我化悲憤為力量，在遊戲裏大殺四方。

就在最緊要的關頭，羅俊易的電話又打來了。

我殺紅了眼，接起電話就吼：“啥事兒？”

羅俊易愣了一下，吼聲比我還大：“我你真卑鄙！你竟然用美男計搶我們代言！”

“？？？”我黑人問號臉，“什麼意思？”

“你讓你手下藝人利用美色勾引阮阮，染指我們的代言，太可恨了！”羅俊易情緒非常激動。

我心立刻怦怦跳起來。

照他說這意思，莫非是......

我急忙開口：“是阮阮被小山感動，讓出了代言？”

“比那還嚴重！阮阮用解約威脅我，逼著我去找茂盛的高層，把你那卑鄙藝人加進代言裏，而且廣告情節、海報什麼的，和阮阮占一樣的分量！這不是消費阮阮的人氣，免費給他漲粉帶流量嗎？”羅俊易氣得哇哇大叫。

“......”驚喜來得太大，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沉默了兩秒，爆出一陣驚天動地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羅俊易，這一仗我又打贏了，氣死你了吧！沒想到曲線也能救國吧！”

羅俊易二話沒說，黑著臉掛了電話。

我簡直興奮得要蹦起來，在辦公室裏轉來轉去，高興得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這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

我趕緊收斂，正色坐在沙發上，看向門口。

門口有個花美男，年紀隻有二十出頭，臉上帶著同齡人沒有的冷淡疏離，靠在門口看著我，“我的角色被搶了，俊易娛樂的人把我頂了。”

我的高興頓時被攔腰斬斷。

“羅俊易，我說你掛電話掛那麼快，原來是在這兒等著我呢。”她咬牙切齒地喃喃自語，“這場仗還沒打完呢，我要讓你輸得心服口服！”

第三節：女主演的死亡事件

“俊易娛樂欠個大教訓！”我咬牙切齒念念叨叨，“敢把我的人頂下來，誰給他們的勇氣？”

“可能是因為你這個小公司實力差，你以前又是娛樂圈第一狗仔名聲不好，再加上俊易娛樂的老總和你分手以後，你瘋狂地搶人家藝人的角色代言......”站在我對麵的冷麵花美男進入分析模式。

我無奈地皺眉：“蘇錦城，我隻是單純地吐槽一下，並沒有讓你去分析。”

“那我先走了！你記得把角色給我要回來，不然我就解約。”花美男蘇錦城眉毛好看地擰起，轉身走人，留給我一個高瘦的背影。

“你可真沒良心啊！忘了誰帶你進圈的？”我對著他偷偷嘀咕，敢怒不敢言。

人家蘇錦城家裏有的是錢，進圈純屬玩票。但我指不定哪天公司開不下去，還指著蘇錦城從手指縫裏漏點錢救急——金主爸爸最大啊！

沒辦法，我為了留住金主爸爸，也隻得坐在辦公桌前，為他絞盡腦汁，在紙上寫寫畫畫，想辦法要回角色。

1

我在紙上大致畫了個劇組關係圖，發現這個劇組製片導演明星說了都不算，隻有投資方說了算。

我想起這個投資方，眼神就不屑起來了：張總，人稱十八線明星移動USB。意思就是娛樂圈十八線明星但凡能上手的，沒有這人沒搞過的。

近幾年他有點錢，成立了個影視投資公司，專門投資小規模的影視劇，拍片是假，給他提供十八線女明星是真。

可我又納悶起來，張總就對女的感興趣，為什麼要插手男演員的人選呢？

她看看劇組人員名單，發現裏麵有個選角的副導演，從前偷拍過不少藝人在劇組的私照，沒少賣給狗仔，我還是他的大客戶。

我抬手就給他打了電話，簡單寒暄完，直接就問情況：“我的人談得好好的，突然被撤下來了，是不是跟張總有關係？”

對方支支吾吾不說實話。我不耐煩：“你記不記得你有多少照片是賣給我的？

這一句話把他點明了，副導演立刻跟倒豆子似地說：“劇組的女主是張總的情兒，她插手要換人的！”

我當時眼睛就立起來了。

演藝圈為自己搶角色無可厚非，但自己都沒多大咖位就伸手到別的公司用人上，是不是有點不識數了？

我二話不說掛了電話，就給羅俊易打電話興師問罪：“你看看你公司都捧些什麼人？連張總那麼low的金主都跟！前幾天你跟記者不說你們俊易行事正派靠實力不搞潛規則嗎？”

羅俊易笑得很開心：“是因為你公司那小白臉被頂了的事吧？技不如人就開始跟我講道德？你一個狗仔跟我講道德，要不要臉？”

我氣得冷笑連連：“你當初追我時候不嫌我是狗仔，現在分手了開始嫌了？羅俊易，多謝你提醒我的出身，你給我等著！”

羅俊易噎了一下，略有不自然：“我不是那個意思......”

“啪！”

還沒等他說完，我掛了電話。

羅俊易再打，我直接關機。

2

一天以後，我的郵件發到了張總那裏。

一天足夠我拍下數張張總和女主出雙入對的照片了。

我和蘇錦城坐在茶館喝著茶聽著大鼓，等著張總的電話。

畢竟張總現在已經算是個成功企業家，好歹要顧惜一下名譽，潛規則總不是什麼好聽的事。

我的目的又不是要撤了他捧的女主，隻不過是讓他不要插手男演員的選擇而已。

我穩操勝券，斜睨著蘇錦城：“怎麼樣，我這個老板沒跟錯吧？”

蘇錦城給我斟茶，纖長的手指一僵，默然不語。

我沒得到滿意的回答，心頭不爽，瞥了蘇錦城一眼，卻再次被他驚豔一下：“你知道你側臉很好看嗎？”

蘇錦城手指又是一僵，慢條斯理地開口：“你知道你很像會潛規則手下藝人的老板嗎？”

這次輪到我手僵，齜牙咧嘴不知該怎麼回應。正好張總的電話打來，我臉上殘餘尷尬，迅速接起：“張總您好，照片都看見了？”

“嗬嗬，看見了。”那邊笑得客氣禮貌。

我又有絲得意：“您打算怎麼辦呢？”

“怎麼辦......”那邊沉默了。

我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提起蘇錦城的事，那邊開口了：“雲小姐要是堅持要曝光的話，記得幫我P下圖。其實我生活中沒有那麼油膩的。”

說完，那邊笑得暢意無比，直接掛了。

我盯著手機，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是她第一次拿照片威脅事主，卻遇上這麼個油鹽不進的主。

他老婆可是商界有名女強人啊！他家是他老婆做主啊！誰給他吃了熊心豹子膽，突然有了不怕曝光的勇氣？梁靜茹嗎？

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拿起茶盅也不顧風雅不風雅，一杯杯牛飲。

蘇錦城慢吞吞地給她添著水，嘴角似笑非笑：“你剛才問我，跟你這個老板有沒有跟錯，現在要聽我的回答嗎？”

我紅著臉，徒然地擺擺手，窘迫難言......

3

我從來不是個容易放棄的人。

張總不給她麵子，我就直接釜底抽薪，找上了他的女強人老婆。

張總打完電話的第二天，我就已經坐在了他老婆溫立陽的辦公室，和她麵對麵。

照片就擺在溫立陽麵前，我又在添油加醋：“現在所有劇組的人都當那女演員是張總夫人，也不知道把您擺在哪裏了。”

溫立陽人如其名，溫和陽光，大氣明朗，我都不知道為什麼她會選擇嫁給張總那麼油膩好色的男人。

雖說背後告狀不地道，但我給自己的心理建設是幫助一個蒙在鼓裏的女人，對她老公的為人有一個清楚的認識。

這麼一想，我心裏就好受些，說話也理直氣壯了些。

溫立陽拿起照片，一張一張地看過去，眉頭皺得越來越緊，眼神也越來越凝重。

她的臉色不太好看，緊緊盯著照片，像是不敢相信的樣子。這讓我心裏也跟著沉重起來。

畢竟，有誰能坦然麵對自己老公出軌呢？

我咽口唾沫，艱難地想開口寬慰兩句，又不知從何說起，畢竟送來照片的人是自己。

刹那間，我有些後悔自己的行為。

“那個，您也別太難過......這些事，早知道早好......”想了半天，我講出句寬慰的話來。

“太過分了。”溫立陽將照片放在桌上，雙手交握，打斷我。

“是，是挺過分的。”我點頭如搗蒜。

溫立陽對著照片指指點點：“我出國隻有兩個月，他就胖了十多斤！被人拍到，太影響企業形象了！”

“就是！啊，啊？”我懵逼了。

“你看看旁邊這姑娘，人漂亮氣質又好！這不是襯得他更加油膩嗎？”溫立陽氣憤不已。

我眨眨眼，不知道該作何表示。

“您不生氣？”

“生氣啊！他對自己的形象不注意，總該考慮企業門麵的問題吧！”溫立陽激動地拍了下辦公桌。

我苦笑。

這對夫妻，還真是不按牌理出牌啊。

當狗仔這麼多年，我深知，狗仔最怕遇上的，就是渾不在意的明星。

任你掌握了如何勁爆的消息，就算讓他千夫所指，人家不在乎，該吃吃該喝喝。這種挫折讓人太鬱悶了。

沒想到今天在商界她也遇上這種人，還一碰就是一對兒。

我心也涼了，站起身來告辭，再留下去純屬是自取其辱了。

溫立陽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眼，溫和地點頭目送她：“你這個姑娘長得不錯，為什麼不去當明星，非要當什麼狗仔？”

我灰心喪氣擺擺手：“一言難盡。”

4

出了溫立陽辦公室，我整整頹廢了兩天，每天玩遊戲，什麼都不管。

正好這次遊戲有個關卡死活過不去，我沉迷在虛無的挑戰裏，無力地等著蘇錦城消失耐心，來找我解約。

該來的總會來，我正在辦公室邊玩遊戲邊拍桌子大罵：“遇上誰都別遇上豬隊友，腦子裏跟別了改錐似的，坑人沒商量。這家夥是小學生吧！”

蘇錦城推門而入，驚了我一跳。

我一愣，繼而無望地放下手機：“你是來跟我解約的吧？”

蘇錦城也愣了：“我為什麼要跟你解約？”

“我沒把角色給你要回來啊。”我一攤手。

蘇錦城眨眨眼：“你這個玩笑很low！劇組已經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去開工了。”

他抬手把幾個小瓶放在我桌上：“喏，防止眼睛疲勞的眼藥水，別打遊戲把眼睛打瞎了。”

說完，他轉身就走。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像是才反應過來，撥通劇組副導演的電話：“你們怎麼又把蘇錦城叫回去了？”

副導演噎了一下：“不是你去找了溫立陽嗎？她親自打電話，要求蘇錦城回來的。”

“啊？”我一臉問號地掛了電話。

溫立陽那天不是雲淡風輕地表示對老公出軌毫不care嗎？怎麼轉性了？

還是，她那天是裝不在乎？

對，一定是裝的，要不誰能對這種事毫不在意？

我邊推理，邊興奮地哼起了歌。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她對遊戲裏的豬隊友也沒有那麼痛恨了。

說曹操，曹操到。我正準備再玩一把時，溫立陽的電話來了：“小小，如果有空，我請你喝咖啡如何？”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能幫她留住蘇錦城這個潛在金主爸爸的，都是她的恩人啊！

於是，我從遊戲中脫身，開心地去赴約。

溫立陽是個很有魅力的女人。

她對蘇錦城的事隻字不提，隻跟我漫無邊際地瞎聊，從天文地理到財政人生，什麼她都能聊出個門道來。

以至於我在告別溫立陽時，已將她視為偶像。

溫立陽似乎也看出我的情緒變化，臨走時，溫熱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別擔心，女人更懂女人。我也知道創業的難，我會幫你的。”

我雖覺得這話別扭老套，但也欣然接受。

畢竟這種女強人，誰都願意跟她交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