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羅俊易衝進我辦公室，一把把我手機扣在桌麵上：“算你狠！”

我眯起眼睛，“寬肩窄腰翹臀大長腿，墨眉鳳眼薄唇高鼻梁，你說你為什麼不去當明星呢？”

羅俊易氣得牙都癢癢：“我辛苦捧起來的藝人，還沒等回本，就這麼讓你毀了！”

我眨了眨眼睛，“那你還指望他給你賺大錢？別到時候給你一腳踹了啊！為了進圈連性取向都能裝的人，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你這麼做，想得到什麼？”羅俊易死死咬牙，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我睜大無辜的雙眼，“我說了，我要我的藝人進組。”

“進來做間諜？”羅俊易眼睛都要噴火了。

“嗬嗬，你是拍戲的，不是演戲的，麻煩不要入戲太深......”我皮笑肉不笑，“說實話我真的很看好這個劇本，和劇組的實力。想讓我藝人占個光火一把。”

“就你旗下那幫無名小輩？”羅俊易冷冷地說。

“現在是無名小輩，可進了組就不一樣了！”我又聳聳肩，“你們公司多有實力啊，為了保證戲能賺錢，就算是無名小輩，你們也會給包裝成流量明星的。”

“你可真會占便宜。”

“你明明是要你公司的女藝人進組，為什麼要黑男藝人？”

我再次打開遊戲，埋頭邊打邊說：“黑女藝人我怕你招架不住啊大哥。”

“我挑個醜聞影響小的，先毀給你看看，這叫殺雞儆猴。讓你知道我有這個實力，從而乖乖把女主演撤下去，既能避免把你們真的拖進泥潭，又能替你篩掉將來可能反骨的藝人，我的藝人還能沾光出名。一舉三得，何樂不為？”

羅俊易一生氣，又要扣我手機。氣得臉都黑：“我那女藝人沒有黑點。”

我冷笑一聲：“她特別喜歡給公益活動站台，當公益大使吧？”

羅俊易愣了下：“這也是黑點？這是吸粉的點好不好。”

我手指如飛在屏幕上操作：“你查查她參加的公益活動有幾個組織是合法注冊的，有幾個是鑽漏洞撈錢的？再查查那些錢，跟她有沒有分賬？”

“你是說......”羅俊易呆了呆，隨即臉色鐵青。這要是被人爆出來，就真是收拾不了的殘局，影響大到直接影響公司。

“佛曰，不可說。”我搖頭晃腦。

羅俊易站起身就走。我在後麵拖著長音：“這麼著急回去清理門戶啊？慢走不送啊......”

羅俊易身子一僵，頓了一下，突然回頭：“這麼說來，你選擇拿那男的下手，還真是怕我受牽連啊？多謝你對我餘情未了，默默關心哈。”

說完，他關上門就走。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那扇被關上的門，手裏的遊戲都忘了打，半晌，搖頭苦笑：“這人，真是......”

6

幾天後，秦璐璐摸著自己高挺的鼻梁，坐在我對麵：“羅俊易真豁得出去，親自舉報旗下女藝人借公益活動騙錢，開拍一半的劇，臨時撤換男女主演，也是個狠人呐！”

“讓你撿了個大便宜，他贏了口碑，避免了以後的麻煩，不是皆大歡喜嗎？也不見你感謝我。”

秦璐璐撇撇嘴：“人家俊易娛樂都開始為我量身定製宣傳方案了。可我從來沒見你替我宣傳過什麼。”

我手指頭點屏幕點得快要抽筋了：“對你這種白癡來說，多宣傳不如少宣傳。”

“你就找借口吧。”秦璐璐嗤之以鼻。

我停下手上的遊戲，正視著秦璐璐：“你記住，真正的宣傳，在戲裏，不在戲外。對你這種戲癡來說，你的演技，就是最好的宣傳。”

秦璐璐愣了一下，臉微微一紅，偏過頭去：“少給我灌雞湯！”

頓了頓，她又說：“原來那倆主演也是倒黴，你和羅俊易分手以後互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腦袋快埋在手機裏，盯著遊戲畫麵頭也不抬：“不做虧心事，誰能讓你遭殃？我當狗仔的時候，遇過一個老藝人，演技好又敬業，一輩子行得正站得直，想抹黑他都無從抹起。這種人，鬼神都敬三分，哪個不長眼敢讓他遭殃？”

我遊戲聲音太大，秦璐璐沒聽清我說什麼，脖子抻長去看我的遊戲畫麵，邊看邊說：“我看你對羅俊易還是挺關心，而他呢，明明是個冷靜霸道總裁，一遇上你就秒變火藥桶。你們這麼餘情未了，當時為什麼要分手？”

我手指僵了僵：“吵架吵得太多，我都忘了是哪一架給吵崩了。”

“那你放著娛樂圈人人聞之膽寒的第一狗仔不幹，租這麼個小破房弄個經紀公司，是要跟他唱對台戲？”秦璐璐好奇地問。

“不！”我難得從遊戲裏抬頭，認真嚴肅臉地說，“是想碾壓他。”

“噗！”秦璐璐剛喝的一口水，全噴在我臉上：“你碾壓他？他在業界可是第一啊！”

“我以前在狗仔界也是第一啊。”我伸手抹了把臉，淡淡地說。

秦璐璐翻了個白眼，站起身來：“不跟你廢話了，我得回去看劇本、寫人物小傳去。”

我揮揮手，接著打遊戲。

秦璐璐站在門口，突然回頭認真地說：“其實，我這次就算是演不了，我也不會怪你的，真的。”

我驀地抬起頭，眼裏閃著感動的光，動容道：“璐璐，我知道你對我好......”

“因為演不了，就可以聽你叫我‘媽’了啊！一想我就過癮啊！”秦璐璐說完一個閃身關上了門。

“你給我滾！”我在後麵氣急敗壞。

秦璐璐的大笑聲越來越遠，我沒好氣地翻個白眼，緊緊握著手機，化悲憤為遊戲動力。

她正玩到要緊關頭，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我沒好氣地接起來：“什麼事兒？快說我忙著呢！”

羅俊易低沉的聲音，帶著難以掩飾的得意：“又玩遊戲呢吧？”

“嗯呢，啥事兒？”我正在砍人與被砍中掙紮，急得要命。

“哦，沒事，就是告訴你一聲，你玩的這個遊戲，代言我們談下來了，你為它交的每一分錢，都有可能到我的口袋裏......嗬嗬。”

說完，羅俊易迅速掛了電話，沒給我任何還嘴的機會。

“......”我盯著遊戲，想起自己那三千塊錢，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我一陣冷笑，狀若癲狂：“不把你屁股打成三瓣兒，你還真不知道姑奶奶是玩棍的！”

遊戲代言是吧？究竟誰能拿下代言，還是個未知數呢......

第二節：女明星的私生子風波

1

我坐在茂盛遊戲品牌運營總監麵前，用微笑掩飾忐忑，開始遊說：“總監，您隻給了我五分鐘時間，我就長話短說，我認為我們公司的藝人，是最適合你們新出的遊戲的......”

總監邊聽邊在筆記本上寫著要點。

隻是走近看，才能看到總監寫的是：我，前娛樂圈第一狗仔，號稱黑料女王；俊易娛樂老總羅俊易前女友，跟他分手後轉行開經紀公司；公司沒有當紅藝人、沒有投資、沒有前景；其人小心眼手段黑，開公司專跟羅俊易過不去，前段時間用手頭黑料黑掉俊易小生小花，讓自己藝人頂替其成為主演......

林林總總寫了一大堆後，總監在上麵畫了個大大的叉，抬起頭微笑看著總結陳詞的我。

我說到亢奮處站了起來，說完最後一句話後，我剛剛好看到總監在自己名字上畫了個叉。

我不動聲色，隻是嘴角有點歪。

總監客氣地說：“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回頭一定會考慮。”

我笑眯眯地點頭，拿起包走人，卻在快要出門時回頭，“總監，我的視力是1.5哦......”

總監手一抖，一時尷尬，不知如何接話。

我轉頭，大步流星走人。

2

出師不利，我殺氣騰騰地走出大樓。

羅俊易的電話不合時宜地打過來，“怎麼樣，碰壁了吧？”

“你怎麼知道？”我冷冷地問。

“那五分鐘時間都是人家看我麵子給你的，不然你能見到他？”羅俊易笑得特別欠扁。

“也是你在他跟前黑我的吧？”

“我隻是報你上次毀我藝人的一箭之仇。”

“你信不信我還能來一次？這遊戲代言，你捧誰我就能把誰黑下去！”我恨得牙癢癢。

“嗬嗬，這次代言是於阮阮，你黑吧。”羅俊易信心十足，“她平時沒活兒，連家門都不出，我親手捧到一線的人我還不知道？還能讓你鑽了空子？”

我一聽，直接就掛了電話，兩秒後，我站在大街上眼淚都笑出來了，“天助我也！”

我現在興奮得恨不得學猩猩捶兩下胸，“現在沒黑料，不代表以前沒黑料啊，羅俊易，你又失算了！”

一瞬間，我的腳步輕快起來，迅速打電話找以前的同行借了最好的攝影器材：為了重重打擊羅俊易一把，我決定重操老本行，親自蹲點爆個大料。

3

下午四點，我蹲在某高端幼兒園不遠的灌木叢裏，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幼兒園門口。

門口絡繹不絕地有豪車來接走孩子，很快，孩子被接得差不多了。

隻有一個男孩，頻頻在老師的帶領下從園區走到門口張望，大大的眼睛裏寫滿失望。

我死盯著那個男孩，舉起照相機，手卻一直放在快門上沒按。

這時，她的手機震動起來。

我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自己手下藝人，便壓低聲音：“林小山你又怎麼了？”

“雲姐，你給我租那個房子，房東說他女兒離婚了無家可歸，我聽著可憐，就給他把房子騰出來了......”那邊是一個清潤的男聲。

“聽他放屁！上次他還跟我說他就一個兒子坐牢了，沒人養老讓我給他漲房租呢！八成是有人出錢更高，他騙你搬出來的！你抓緊給我回去，不許騰房子！”我直冒火，又不敢大聲說話。

“啊？可房東把鎖都換了......”林小山訥訥地說。

“林小山，腦袋這個東西是讓你思考用的，不是給你增加身高用的。”我快被氣死，“這樣吧，你先來XX幼兒園附近，找個咖啡廳坐著等我，我辦完事再安置你。”

“哦。”林小山答應著掛了電話。

我牙根氣得直癢癢。

這個林小山，體院畢業，因為顏好身材棒被我哄騙來公司，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被人當老好人騙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我一想林小山頭就疼，一個閃神，又錯過了幼兒園那小男孩的幾個鏡頭。

我強迫自己抖擻精神繼續等著抓拍小男孩。

可小男孩再沒出來，倒是林小山遠遠地拖著個大箱子晃悠來了，站在幼兒園門口東張西望，成功引起了保安的注意。

我氣得頭頂都要冒煙，絞盡腦汁想著怎麼把林小山引開。

就在這時，小男孩快步走出來，神情越來越失望焦慮，最終掙開老師的手，撒腿就往外跑。

他人小，很輕易穿過柵欄，跑到外麵，不管不顧地往馬路上衝，根本沒看見，迎麵飛馳而來一輛奔馳保姆車。

我驚得掉了機器也不撿，站起來就往過跑，心裏卻一片哇涼：離得這麼遠，恐怕是來不及了。

我突然開始可憐這孩子。

於阮阮剛入圈時，被人騙著懷了孕，回老家生了這個孩子。孩子的父親是誰，連我都查不清楚。

這幾年她怕孩子被人知道，連保姆都不敢請，一直讓自己的遠房表姐、表姐夫充當保姆、司機，照顧孩子長大。

這孩子自小見親媽見得少，帶他的兩個大人純是為錢。因此，他眼神裏總有種怯怯的神情。

正是這種神情，讓我舉著相機，卻遲遲無法按下快門，就此將孩子暴露在所有人的輿論之下。

我邊歎息邊往過跑，可心裏已經預見到血淋淋的結果。

但她忘記了，旁邊還站著林小山這麼一個體院畢業的老好人同誌。

隻見林小山，瞬間啟動，一秒提速，狀若獵豹，在保姆車刺耳的刹車聲中，將孩子撈在懷中，一個飛躍，跟汽車擦身而過，重重倒在地上。

孩子在他懷裏，毫發無損。

4

保姆車上下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臉色惶然，滿臉冷汗。

男人一個勁埋怨女人，“讓你少買幾件衣服，你不聽，現在遲到不說，還差點撞著阮阮家娃！”

女人嚇得臉都白了，顫顫巍巍走過去，從林小山手裏接過孩子，“哎呀小祖宗，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你沒事吧？”

小男孩嚇得眼睛瞪得又大又圓，聲音都發不出，跟女人對望半天，才張嘴：“媽媽呢？她說今天來接我的。”

女人臉色尷尬了，“你媽忙，給你賺錢娶媳婦兒去了！”

小男孩瞬間忘了自己剛才死裏逃生，眨巴眨巴眼睛，“哇”一聲大哭起來。

男人和女人圍著他祖宗長祖宗短地叫著，卻怎麼都哄不好他。

我此刻已經走到林小山身邊，和追出來的老師一起檢查他有沒有受傷。

小男孩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像是受了多少委屈，聽得我心裏一抖一抖。

老師忙去抱過小男孩哄，可收效甚微。

林小山抿著嘴，一直看著小男孩，我問什麼，他都不說話。

我見他不說話，趕緊抬頭看看他，是不是摔壞了本就不機靈的腦子。

誰知林小山突然繞開我，大步朝小男孩走去，一把從老師懷裏抱過小男孩，“我帶你去找你媽。”

所有人都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隻有孩子眨巴著眼看著他，“真的？”

沒等林小山說話，中年男女和老師就上來搶孩子，邊搶邊戒備地看著林小山。

可無奈林小山力氣大得像頭熊，三個人輪番使力，都沒法從他懷裏搶過孩子。

我都被林小山給驚呆了，她這才想起，林小山貌似說過，他是爹媽打工爺爺帶大的留守兒童，大概小男孩觸發了他的童年回憶。

可觸發回憶也不行啊！眼看中年男女已經在打電話要報警，老師已經開始招呼保安過來，我一個激靈，眼睛咕嚕一轉，上前在林小山的耳邊偷偷說了一句話。

林小山聽完，看著孩子的眼神更加憐愛，幾乎要流下淚來，卻不再固執，依依不舍地將他還給了中年男女。

也許是因為林小山救了孩子的命，也許是因為隻有林小山肯帶孩子找媽媽，也許是林小山的寬大胸膛很有安全感。反正不知為何，孩子離開林小山的懷抱，哇哇大哭，“我要叔叔抱！”

中年男女不管不顧地帶著孩子上車，林小山在他們後麵對著孩子大喊：“我以後還會來看你的！下次我給你帶好吃的，陪你等媽媽！”

車門“砰”一聲關上，車迅速開走，孩子卻一直扒在後車窗，眼淚汪汪地盯著林小山。

林小山也不舍地看著車開走，抿著嘴不說話。

我瞥了他一眼，轉頭先對帶著保安冷著臉的老師賠個笑臉，“不好意思哈，我弟弟腦子有點兒軸，他就是個老好人，對孩子沒有惡意。”

年輕女老師掃了林小山一眼，眼神和林小山相對的刹那，眼中閃過一絲驚豔，口氣稍稍和緩下來，“好人好事應該做，但也不要過度嘛。”

我忙賠著不是答應著。

老師時不時瞄林小山一眼，臉色越來越紅，口氣越來越軟。到最後，已經沒有追究林小山搶孩子的意思。

我見沒事了，趕緊拉著林小山就要走，卻被老師叫住，“哎，我，我能留一下你弟弟電話嗎？畢竟他救了人，我們還沒有感謝他......”

我愣了下，偷偷捏了林小山一把，阻止他報號碼，訕笑著湊到老師跟前，壓低聲音說：“不瞞你說，我弟腦子不好。家裏人不敢給他備電話，怕他被人電信詐騙......”

“啊？真的嗎？”老師半信半疑。

“這年頭，飛身救人，帶娃尋母，這種事隻能從戲裏看到了，現實裏有幾個正常人會這麼做？”

我擠眉弄眼地說。

老師想了想，惋惜地看著林小山，又問我：“那你剛才跟你弟說了什麼，讓他斷了帶孩子找他媽媽的念頭？”

我湊到老師耳邊，輕輕說：“我說孩子媽媽早就死了，都瞞著孩子呢。”

老師：“......你和你弟弟不愧是一家人，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