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如果有人向你提出一場契約婚姻，

這場婚姻能給你北京戶口，不需要你履行婚內義務，

僅在社交輻射範圍內扮演對方伴侶，你會答應嗎？

我不答應，但是，凡事有但是。

28歲那年，我迫於家庭壓力，開始注冊各種網戀app，在上麵見識了各式各樣的新奇人類。

有的一上來就問我是不是處女，我拒絕回答後，對方開始蕩婦羞辱：“不是就不是，遮遮掩掩幹什麼。”

諸如此類的不在少數，見多了，實在叫人對男人灰心。

不過也見過一個在出版社工作的正常人，每天固定會發兩個微信：

“我下班了。”

“晚飯吃的什麼？”

後來我把這個人刪除了，他還試圖追問了幾次，到底為什麼我不喜歡他。

應該說是這個人幫我認識到，我想找的不是一輩子維持著“平平淡淡才是真”的所謂的正常人。

我想要一個懂文藝風雅但不濫情的，博聞強識但不用知識勢能賣弄的，正派靠譜卻又知情識趣的，這實在很難。

所以，我一邊在職場上廝殺，一邊在app的人海裏持續打撈。

網站可以設定一個發起溝通的問題。

我選擇讓對方分享一本看過的書或者電影，價值觀相通的人總能更好溝通吧。

之後每天查看留言板成了我的快樂源泉，用Hr的方法對他們的話進行翻譯。

畢竟喜歡什麼，和你在申請頁麵寫什麼代表你自己，是兩種性質。

不管是回答美國大片日本影片，都不是我見過的最差的回答。

最差的回答是：您好，我185，父母北京土著，獨生子女，目前是律所合夥人，在海內外有五套房產......

我為對麵除了身家沒有任何精神上拿得出手的東西的男人感到震驚。

當時的心理活動是：世界上還有這種敗類！那我可得好好見識一下。

他就是池景言，我現在的丈夫。

2

我們初次見麵是在一家網紅露營咖啡廳。

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僻靜的角落，把點好的梅子咖啡放在桌子上，算了算打車加咖啡錢，已經開始覺得這是趟賠本買賣了。

大概五分鐘後，185從人堆裏出現了。

我沒有提前告訴他我在哪兒，他一眼就找到了我，很自然地坐到了我身邊。

網站上隻有他的一張剪影照片，直到他坐下我才第一次正式見他。

矜貴。是我對他的第一印象。

看起來如此西式精英範兒的他，舉手投足間有著中國古典男人的儒雅氣，這種隱約的矛盾感，勾起了我的興趣，

一開始我們的聊天很幹澀，他一直十指相扣，凝神聽著我說話，簡短地回答我的每個問題。

老實說，這場出於好奇心的網戀見麵本可以在十五分鐘裏結束，但池景言出眾的外形和讓人無法忽視的優雅，吸引了很多目光。

我虛榮使然地沒有表示要走的意思，還故意用戲謔的口吻探索這個差勁男人的邊界。

“見一次麵，打車一百，咖啡五十，網戀的經濟效益比也越來越低了不是嗎？”

他頓了頓才說：“依我來看，經濟學術語有些濫用了。”

我做出願聞其詳的表情，他好像終於被我觸發了開關，開始整句整句地輸出。

“比如止損，這個詞原來用於金融炒股，但現在大家經常勸朋友要情感止損，經濟學和管理學話語滲透在生活中，考慮投入產出比，經濟效益高低，網戀也完全資本主義化了。

“按照正常的相親模式，我們會輪流介紹自己的學曆背景、情感經曆和家庭情況，彼此雙方進行一個量化和計分，最後要讓雙方都感覺自己‘賺了’，這才可能進行下去。

“這是完全資本主義化的一種方式，但很可惜，它無法抵達愛情。”

這一席話讓我怔住了，他一語道破我在網戀的這一年裏收獲寥寥的窘境。

可是這樣通透的他，為什麼還要來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