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昨夜已做過,我本不覺有什麼難度。
誰知,酒醒的他難應付得多,折騰起人來沒完,我勉力奉陪了兩次,實在有些遭不住,隻能啞著嗓子求饒。
他還算講道理,沒有硬來,抱我去洗漱,接著放我睡了。
這一覺極深極沉,一夜無夢。
迷迷糊糊間,有人推我:“起來墊墊肚子,小心餓過頭。”
我將頭埋進衾枕裏,假裝沒聽到。
那人卻不肯放過,掀開被子:“起來了。”
光線刺眼,我半眯著眼抬頭,看到晨練回來的世子站在我床前。
意識回籠,突然想起自己已經離開柳家的溫泉別業了,當即坐直身子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巳初。”他丟下兩個字。
完了,還說要早起給他做早膳,現在都好開始準備午膳了!
我頭皮一麻,掀被子就要跳下床,結果雙腿一軟,直接坐到了地上。
我捂住小腹,齜牙咧嘴。
眼前一暗,人高馬大的世子蹲下來,皺眉:“我看看,是不是傷著了?”
我麵紅耳赤,死死抓著裙擺,搖頭:“方才下床太急,牽扯到了而已。”
他收回手,緩緩道:“哦,你急什麼,茶點留了你的份。”
我扶著床沿站起來,懊惱:“我該給你備好早膳的。”
他也站起來,露出戲謔之色:“還惦記你那廚娘的工錢?”
我麵上發燙,認真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他挑挑眉:“隨你。隻是石榴,別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他嘴上不屑我廚娘的工錢,一嘗我備下的午膳,卻笑了:“還不錯,六錢委屈你了,湊整漲到一兩吧。”
做廚娘拿一兩,陪睡拿三兩,一個月四兩,一年就是四十八兩,還包吃住。
就喜歡這樣爽快的金主!
我大喜,又往他碗裏布菜,含情脈脈看他:“多謝世子。”
就這樣,十八歲的我成了北蒙世子烏仁策英的外室,以及,他外宅的廚娘。
那天世子一走,有十餘日沒有露麵。
我有點忐忑,他是不是不太滿意我,不想留我下來了。
哈斯嬤嬤解釋說,世子在軍中任副都統,平日要在軍營練兵,處理軍務,若金帳汗國的蠻子南下侵擾,他還要領兵驅逐,是很忙的。
我聽了就放下心。
做了十來日飯,拂水苑眾人都拜倒在我的廚藝之下,對比一開始稍顯疏遠的恭敬,如今個個親熱地叫我“石榴姑娘”。
今日是立春,我睡醒開門,就看到梅兒笑嘻嘻問:“石榴,小廝買好時令蔬菜啦,我們什麼時候做春餅?”
我上前勾住她臂彎,一起到了小廚房。
灶下已有小丫鬟端了幾碟朝食出來。
我看了一眼,已經有了果子粥、竹節卷饅頭、醬瓜條。
我隨手熱了昨天備下的肥雞絲,又炒了個雜蔬,就招呼小丫鬟們和梅兒一起吃了。
對付了朝食,我們一起洗淨時蔬,燒開水。
燙麵,加香油,調成稠稠的麵糊,舀一勺在燒熱的鐵片鍋上,用寬竹條抹開。
“嘶啦”一聲,麵糊受熱,凝成一張薄餅,烙出點點金黃,發出勾人麥香,一出鍋便被等著的眾人搶走了。
梅兒跺腳:“石榴烙了半天,全填了你們的無底洞。”
哈斯嬤嬤咬著旁人孝敬的薄餅,故作嚴肅:“梅兒說的是,下麵誰也不準搶,等姑娘做好了春餅再吃,光吃餅皮有什麼意思?”
眾人嘻嘻哈哈,也不知聽了沒聽,照舊圍著灶台不散。
“你們真把她當廚娘了?”涼涼的聲音不合時宜地落下來,憑空剪斷了所有歡聲笑語。
我轉頭,看到眾人散開,露出麵色不虞的世子。
拂水苑眾人麵色訕訕,兩腿戰戰,直欲下跪。
哈斯嬤嬤正要開口,我撈出新烙好的薄餅遞過去,搶先對著世子說:“世子,你也嘗嘗,白口也好吃的。”
他眉心微蹙,沒有開口斥責,先拿了餅。
那餅薄如蟬翼,卻還能分成兩片,他勾唇:“第一次見這樣薄的雙合餅。”
我一邊在灶邊忙活,一邊回他:“這是我家鄉的做法,大家看了都覺著新奇,這才圍著看。”
“哦。”他不置可否。
“世子既來了,我再加幾道菜。您先去主院等著,仔細被油煙熏著。”
他掃視了一圈,到底沒發作,轉身走了。
旁人如蒙大赦,紛紛下去各司其職,不敢隨意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