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雲禮領著翰林院修葺書籍的清職,他從院裏回來的時候,婆婆正領著我逛園子。
「早前雲禮同我說了,以後便由我來教你禮儀如何?」
我的婆婆,戶部尚書的夫人是富貴人家的女兒,自幼時常出入宮廷。她的禮儀是被先帝誇獎過的,我有些受寵若驚。
「我聽聞你幼時不易,但如今卻是這副乖巧懂事,我從心裏啊,想對皎皎你好些,再好些。」
婆婆是個頂好的人,雖然最初是因為我的八字和舒雲禮互補,但我卻能從她的眼睛裏看出疼惜。
那眼神大夫人看蘇樂時有,蓮姨娘看蘇婉時有。
而今,我也有了。
見舒雲禮來了,婆婆笑著要給小夫妻留時間,帶著近侍走了。
「同母親說完了?」
「嗯。」
「那以後我回來教你讀書,剩餘時間你就跟著母親學習。」
可終究我不爭氣。
竹簡錯得太多讓我心緒煩亂,甚至失手打碎了茶杯。
舒雲禮歎了一口氣,我不敢看他,怕從他的眼睛裏看出零星失望。
「你幼時學過,如今在學已比常人快了數倍,錯了就再寫便是。」
「這是你常寫錯的,我已經幫你圈出來了。」舒雲禮俯下身子將書簡遞給我,「不必灰心,皎皎是天賦極佳者,假以時日必成大器。」
我被舒雲禮逗笑了,他這話和街頭掛著算無遺策的神棍倒是沒什麼區別。
「大哥!」
書房的門被猛地拉開,闖進來一個冒失的少年郎。
那是舒家二公子,舒雲禮的親弟弟舒雲景。
舒雲禮皺眉,「雲景,來見過你大嫂。」
舒雲景老老實實喊了我一句大嫂,瞧見桌上的竹簡,問:「大哥你何時退步成這樣了?」
我漲紅了臉,舒雲禮把竹簡收起來,輕描淡寫道:「我在教你大嫂讀書,你若是這幾日無事幹,等我和你大嫂三朝回門,你便來教你大嫂武藝。」
「習武?」
在舒雲禮的目光下,舒雲景憋著嘴但還是應承下來。
「別管他。他雖然頑劣但是自幼師從名師,還算學出來點東西。不妨讓他教你學習些防身之術。」
不過我也是後來才知道,舒雲景是天下前三的高手。
學武第一日,舒雲景就被我的力氣嚇了一跳。
「你一個女孩子家力氣竟然不遜於男子。」
舒雲景這幅德行確實是都城女孩子最喜歡的那一款
——日日招貓逗狗的少年郎。
但是在我看來,他太惹人厭了。
於是,我便連夜做了一個機關,將他誆進了網兜裏麵,掛在樹上。
他在樹上鬧,我就捂著肚子在樹下笑。
「不錯。」
舒雲禮滿意地看著這個機關,「不往你昨夜熬了那麼久。」
「大哥,這明明是我大意了好不好!」
「我們走罷,等沒人看他了,他自己就下來了。」
舒雲禮走在前頭,「皎皎很擅長機關之術嗎?」
來舒家不過短短兩日,我的膽子就被養肥了,要是放在之前,我可萬萬不會說這話。
「不說精通但還是略通一二。」
「隻是略通就能把雲景困住,皎皎果然天賦極佳。」
我低著頭嘀咕道:「明明是雲景讓著我。」
「皎皎。」
舒雲禮轉過身來,溫聲說:「我擅典籍音律,你擅機關之術。每個人都有自身擅長的事。別人不會的,你會,你不會的,我/日後慢慢教你。」
我抬頭看向舒雲禮,卻隻看到他背後疏影裏泄出來的一縷縷月光。
「撲通」
很輕的一聲。
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