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妹妹重生回到了賣身葬父的那天。
妹妹拋下要收養她的國公府夫人,轉頭拉著路過的一個獵戶緊緊不放。
“求求您,收了我吧,我給您當牛做馬都成。”
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不久之後這個獵戶就會平步登天,甚至成為國舅。
而本要收養她的國公府則會被滿門抄斬。
重活一世,我的妹妹天真地以為這樣就能改寫命運。
可她並不知道。
沒有我,獵戶一輩子就隻能是個獵戶。
......
“嘖嘖嘖,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還真是可憐啊。”
我重生在了賣身葬父的那天。
寒冬臘月,大雪紛飛。
我和妹妹跪在長街上,衣衫單薄,瘦弱的身軀止不住地瑟瑟發抖。
我倆的麵前鋪著一卷草席,裏麵是父親冰涼的屍身。
“賣身葬父”
草席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個血字,讓人看了無不心生悲歎。
“這麼冷的天,你們就這樣跪在這裏?”
一位衣著華貴的夫人款步走來,她停留在我和妹妹麵前,眼裏全是愛憐的神情。
她伏下身,牽起妹妹冰冷的手放進她的手爐中取暖。
我一下就認出,這是收養了妹妹的國公府夫人。
前世,她乘坐轎攆路過此地,看我倆可憐,有意收養我們兩姐妹。
可妹妹卻不想讓我進國公府的大門。
國公府一直沒有子嗣,這事人盡皆知。
而且府內隻有一位夫人,妹妹此番進了府內,是集獨寵於一身。
小時候家裏窮,為了一塊菜餅子,我倆能搶上半天。
這次她必然不會再讓我跟她分寵。
我性格沉悶不喜說話,反倒是能言善語的妹妹幾句話就讓夫人看中。
也不知道她當時說了什麼,夫人看我的眼神仿佛在看瘟神。
她給我留下些銀錢,便帶著妹妹走了。
而我當時被凍得險些失去知覺。
拖著父親的草席,我拿著國公夫人扔下的銀錢準備去下葬。
沒走了兩步就栽在一個獵戶麵前,失去了意識。
後來這個獵戶收留了我。
沒過兩年,他充軍立了戰功,從一個獵戶搖身一變成了大將軍。
而我作為戰功赫赫的將軍之女,嫁給了當朝太子,成了太子妃。
可這個時候,國公府卻出了變故。
趙國公被人彈劾,稱其有謀反之意,而且證據確鑿。
皇上震怒,下令誅其九族。
國公一家被囚車押赴刑場的那天,我跟太子一起來到了刑場。
我想看看這個妹妹,畢竟曾經親人一場,這也算是最後送她一程。
囚車上的木籠子裏,一身狼狽的妹妹臉上盡是汙穢,亂糟糟的發髻上還散落著草葉。
對比此時的我,衣容精致,高高在上。
她腥紅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嘴裏忍不住地怒吼: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為什麼!憑什麼!”
“憑什麼你能成為太子妃!而我變成了階下囚!”
“難道就因為你跟了個好爹!”
她的聲音淒厲無比,劃破長空,驚得囚車前的馬有些躁動。
“不對,不對,一定是你當初嫉妒我進了國公府,所以才陷害我,這一切肯定都是你害的!對!一定是你害的!”
士兵將他們從囚車上押解下來。
妹妹卻還在嘶吼。
囚車的馬突然掙脫了韁繩,發瘋了似的開始橫衝直撞。
正在現場變得一片混亂之時,妹妹搶了把刀向我刺來。
“去死吧!”
我躲閃不及,被她生生刺穿了胸口。
而她也被趕來護駕的士兵萬箭穿心。
再次睜眼,我看到跪在雪地裏的妹妹將手從國公夫人的手中抽出。
她厭惡地看了國公夫人一眼:
“要死你們家去死,別拖累我。”
國公夫人微微皺眉,顯然是被她這副不禮貌的態度給冒犯到了。
而我的妹妹卻不以為意。
她看向一旁的街道上,有一個人影正向這邊走來。
她眼中放出了光彩。
我知道,妹妹也重生了。
她一直等的那個身影終於到來了,那個人就是獵戶。
“求求您收下我吧,我一下就看出您一表人才,好似猛虎盤踞,您日後必將登上高位啊。”
在妹妹的一通甜言蜜語下,獵戶王大虎滿臉橫肉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他呲著大黃牙,嘴角壓都壓不住:
“這小女娃嘴真甜呐。”
我在一旁也差點笑出聲。
上輩子我這妹妹見我被獵戶收養,怕我們來找她家湊近乎。
幾次三番讓人來找我家的麻煩,想把我們趕出京城。
還大罵這個獵戶就是個鄉野村夫,粗鄙無恥。
如今卻笑意吟吟地挽著她曾經最看不起的人的手臂,極力地將自己自薦給他。
真是好一副滑稽的場景。
王大虎拉著我妹妹,痛快地收留下了她:“好,今後你就是我王大虎的女兒了!”
見如此,國公府的趙夫人被攪了興致,轉身就要離去。
可妹妹卻突然一臉委屈地擋在她身前。
“夫人對不起,我剛才太冷了,頭腦發昏說了些胡話,一時衝撞了夫人,還請夫人見諒。”
趙夫人雖然心中仍有些怒氣,可她到底是識大體的人,自然不會跟一個剛沒了爹的小女娃計較。
“無妨。”她揮了揮衣袖。
可妹妹卻依然攔著她。
“夫人能否收留我姐姐,這冰天雪地,她衣衫單薄肯定撐不了多久的,求您收留她吧。”
說完妹妹憂心忡忡地看了我一眼,甚至撲通一下跪了下來。
“真是個好孩子啊。”
此時周圍的人圍得越來越多,大家都隻覺得這小女娃居然能為了姐姐如此低聲下氣,真是情深義重。
見狀,趙夫人若實在不收留我,就顯得她太過鐵石心腸了。
“起來吧。”
趙夫人扶起了妹妹:
“我原本就是要收養你們兩個的,既然你已經尋找到了好人家,那我也不強求。”
她看了看妹妹,眼中有些許的不舍。
“跟我走吧。”
趙夫人轉頭對我留下了一句,便自顧自地上了轎攆。
我起身跟在後麵,趙夫人帶的仆人幫我們將父親裹屍下葬。
妹妹則跟著王大虎那個獵戶走了。
臨走之前她不忘衝我露出勢在必得的笑意。
仿佛在宣判,此生她必是贏家。
而我,隻是輕哼了一聲。
她並不知道,她走的那條路,才是通往地獄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