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小姐

國公府是大門大戶，庭院氣派得一眼望不到頭。

我站在國公府的門前，深吸了一口氣。

這輩子，一切都可以重來了。

國公與夫人年近四十，夫妻恩愛卻沒有子嗣。

而我進了國公府以後，就是這裏唯一的大小姐。

“先帶她換身衣裳吧。”

國公夫人雖然沒有那麼喜歡我，但既然已經收了我，就不會待我不好。

我的麵前擺放著各種綾羅綢緞，有嬤嬤使喚了一群婢女丫鬟供我挑選。

一番梳洗打扮過後，我也搖身一變從土裏土氣的小丫頭變成了金枝玉葉的大小姐。

而此時我的妹妹，隻能在王大虎那個滿院血汙的獵戶棚裏，看著家徒四壁歎著氣。

雖然國公府應有盡有，但這些榮華富貴都是其次的，我最看重的，是學堂。

上輩子妹妹進了國公府之後，便被國公送進了私塾的學堂。

那裏都是王侯貴族的子弟，教書先生也都是皇宮裏的驕驕人才。

在這樣的氛圍裏不光可以習得書本上的功課，還可以接觸到普通門戶接觸不到的事物。

這樣寶貴的機會，我的妹妹卻並不珍惜。

她不喜歡學堂裏壓抑的氛圍和枯燥的功課，她常常逃學。

而那時候的我則天天跟著獵戶王大虎在林子裏捕獵，小小的手掌早已被弓箭和柴刀磨出了老繭。

我也想進學堂，可我隻能偷偷地用草棍在地上習字。

王大虎每每抓到我這番模樣便會一腳將我踢翻在地，怒斥我在此處偷懶，埋怨我影響他的獵物跑掉了。

我的妹妹她不知道，她嫌棄的生活，是我多麼夢寐以求的機會。

這一世，我看著自己白嫩纖細的手掌，撫摸上紙張，抓起筆墨。

這雙手，還是讀書寫字比較好。

要想成為國公府的千金，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府內的規矩眾多，前世我的妹妹就苦於被這些規矩所束縛。

可她習不來的，我習得。

從儀態舉止到琴棋書畫，前世已經當過太子妃的我對這些都樣樣精通。

可即便是我學習得很快，比前世的妹妹優秀百倍，卻也得不到國公府夫人的一個笑臉。

她不喜歡我，她還是喜歡我妹妹。

“她叫什麼來著？”

一日，我聽見老國公和夫人正在議論著我。

“本名小清，我給她名了一個淑字，淑清。”國公夫人答道，“好歹也是被我收進府中的，以後也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麼連名字都不記得了。”

“既然是我們的女兒，就得德才兼備，明日送她去學堂吧。”

終於聽到國公親口說出這句話，我高興地幾乎要躍起。

“要不，還是算了吧，學堂裏男子眾多，女孩子家不好拋頭露麵，況且讓她在家多學學規矩，做好女紅就好了。”

我知道，在國公夫人的眼裏，她並沒有把我真正的當女兒。

但我怎麼能輕易放棄。

我堅持創作，常常將寫好的詩文交予老國公請教。

我以為他會因為我的才氣而將我送進學堂。

可他隻是對我一番讚揚，隨後便沒有了後文。

我以為我展露的才華會讓國公夫人也因此高看我一眼，可我沒想到我妹妹總是悄悄地來國公府找她。

原來國公夫人直到現在都對我心存芥蒂都是拜我這個妹妹所賜。

一日，我在後花園見到了兩人的會麵。

她們親昵的才像是母女。

我本不想挑事，可我那妹妹偏偏要得了點便宜就來賣乖。

她主動到我麵前挑釁來了。

“呦，這不是我的好姐姐嗎？怎麼如今成了國公府的大小姐卻依舊穿得如此寒酸？”

她抬起手腕，向我顯擺著從國公府夫人那裏討巧得來的金鐲子，臉上充斥著洋洋得意。

“整日在深山野林裏打獵，不好受吧。”

我看著她粗糙紅腫的手，淡淡地開口。

“真是可惜了這對鐲子。”

“你！”

戳到了妹妹的痛處，她將手往袖子裏縮了縮，隨後對我怒目相視。

“哼，你在得意什麼？一個不受待見的繼女還真把自己當成大小姐了？”

“你也就能暫時享兩天清福罷了，這破國公府我還真不稀罕。”

“這國公府早晚要被滿門抄斬，看咱們誰能笑得到最後！”

妹妹說完這一通之後，便匆匆離去了。

我望著妹妹的背影，淡淡一笑，身後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是國公夫人身邊的趙嬤嬤。

她每天都會在這個時辰路過此地，而我也特意在此駐足，因為我知道以我妹妹的性格，看到我肯定會前來挑釁。

趙嬤嬤“正巧”撞見了妹妹剛才的那通真情流露。

估計這會正急匆匆地要去跟國公夫人回稟去了。

雖然不知道國公夫人聽到這些話是什麼表情，但我知道妹妹在國公府肯定討不到半分好處了。

果然，妹妹下次再來的時候，國公夫人直接閉門不見。

被拒之門外的妹妹氣急敗壞，強行闖進去要個說法。

畢竟她現在的開銷大部分都來自夫人的資助。

一旦斷了和夫人的往來，她就要回去跟那獵戶過清貧的日子去了。

可這會國公夫人與她之間早已經有了裂痕，更不會再給她銀兩了。

妹妹被侮辱了一通，見到果真討不到好處，她便也不再裝了。

“呸，你們這破地方我才不稀罕呢！”

一向溫婉的國公夫人見到妹妹這彪悍的一麵更是對她徹底沒了好感。

“母親。”

妹妹走後，舉止得體的我出現在國公夫人的麵前。

“這是我近日習得的女紅，請母親指點。”

有了妹妹剛才“悍婦”般的襯托，此時的我才更像是大家閨秀。

“淑清啊。”

國公夫人第一次如此親昵地呼喚著我的名字。

她向我招手，讓我湊近些。

“為娘還沒有好好地看過你，原來你生的這般俊俏。”

夫人溫柔地拉著我的手，掌心傳來的暖意讓我第一次有了母愛關照的感覺。

“這女紅當真是你自己做的？”

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針腳細密有序，圖案栩栩如生，淑清，你這女紅做得不錯啊。”

這是國公夫人第一次對我有了誇讚。

“謝謝夫人。”

“之前聽聞你想進學堂？”

我乖巧地點頭。

“老爺說看過你寫的詩文，確實有些風采，你這才華不能被埋沒呀，我這就讓人安排你進私塾。”

“謝謝夫人。”我連忙低頭行禮。

“怎麼還叫我夫人？”

我抬頭看了看國公夫人，她的笑容帶著暖意，親切之感。

“謝謝娘。”我朗聲答道。

“好孩子，乖。”

看來這國公府還是得國公夫人說了算。

若是妹妹得知她得罪了國公夫人，就是得罪了整個國公府，將會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