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是個嬌氣又嫵媚的女人,偏偏對我這個丈夫冷漠至極。
我是她的童養夫,就該為她生,為她死,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以至於她為了年少時的白月光,讓人硬生生打斷我的右腿,說,「你這種卑賤的人,隻配跪在地上給他舔鞋底子。」
後來,她捧著我的病例單,哭得撕心裂肺,求我再愛她一次。
可是那個曾經以為真愛無敵的我,早就已經死透了。
1.
淩晨一刻,京都出了名的銷金窩燈火通明。
在那群名媛千金、網紅野模中央,一個女人漂亮地格外晃眼。
她穿著超短裙,胸前撐得飽滿,衣服下擺堪堪遮腰,紅唇抿著根細煙,遊刃有餘地跟身邊的男人借火。
溫瀾總是能把風情演繹地如此嫵媚動人。
「嗨起來,今晚的一切消費由溫大小姐買單!」
「瀾姐,這批男模不錯吧,總比你家裏那個有趣的多。」
女人聞言,眉頭一蹙,眼底盡是厭惡,「別提他,晦氣。」
我抬頭看去,一而再、再而三地克製住自己,每看一眼都怕理智全部崩塌。
直到有個男模把手放在她的細腰上摩挲著,另一隻手也不老實地順著腰身向下摸去。
我的心臟猛地收緊,憤怒的情緒順著血液流遍全身,再也忍不住衝了過去。
一拳將那男人打倒在地,「放手,你幹什麼!」
人群有一瞬間的慌亂,又鎮定下來,她的幾個小姐妹輕蔑地看了過來。
「安保呢,什麼時候這種窮酸樣的男人也能進我們的局子裏啦?」
「瀾姐的眼光怎麼差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選擇這種貨色的東西當丈夫?」
「可別提,聽說他還是個童養夫呢,成年後就成了溫家的贅婿,軟飯男唄!」
咳嗽溢到唇邊,我攥緊右拳,打量著溫瀾的神色。
女人指尖的丹蔻刺痛了我的眼睛,眯著眼不屑一顧道。
「他呀,不過是我那糊塗的父親養在我身邊的一條狗,養著玩罷了。」
「晏潮生,誰讓你過來的,真讓人掃興!」
她像看垃圾似的看著我,這些年的朝夕相處仿佛都成了笑話。
想起她醉酒後的難受勁,我沉聲開口,語氣帶著輕勸,「阿瀾,別喝了,你的胃一直不好。」
「我做了養胃的營養餐,我們回家,好不好?」
下一秒,一杯酒猛地潑在我的臉上,女人的聲音冰冷,咬牙瞪我。
「晏潮生,我警告你,別挑戰我的耐性!」
「身為一條哈巴狗,就要有做狗的自知之明,還真把自己當人看了?」
一陣哄笑聲中,溫瀾帶著人群浩浩蕩蕩地走了,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良久,我抹了一把臉,堪堪睜開眼,衣服、頭發上都沾染了紅酒液體,整個人狼狽至極。
是啊,在溫瀾眼裏,我隻是溫家養的最忠誠的一條狗,從小到大都是。
老爺子去世之前,說什麼也要讓溫瀾嫁給我,她不甘又懊惱,卻不得不服從。
婚後,溫瀾從來沒有拿正眼瞧過我,酒局男模不在少數,幹盡了混不吝的事情。
我一直都知道,破皮的嘴角不是她自己咬的,脖頸上的紅痕也不是她自己抓的。
當然,她也從不屑於向我解釋。
嬌貴漂亮又野心勃勃的狐狸,永遠都不在意誰的死活。
隻有她年少時的初戀白月光除外。
回到家,我倚在陽台欄杆上,點燃了一支香煙,望著手中的診斷證明書,苦澀地笑了笑。
溫瀾是淩晨五點回來的,她震驚地皺著眉頭,惡狠狠地瞪著我,責罵聲一刻不斷。
「晏潮生,我最討厭煙的味道,也討厭抽煙的男人,你不知道嗎?」
「長本事了你,快點給我掐了!」
是啊,溫瀾一句她不喜歡煙的味道,我就戒了整整五年,為了她,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手中薄薄的紙張似有千萬斤重,我的指尖顫了下,煙灰輕輕抖落,將那張紙遞給她。
「阿瀾,我生病了,沒有多少時間了......」
她一臉嫌惡,揮手打落在地,「晏潮生,你又在作什麼妖?」
「這次連醫院假證明都弄出來了?廢了不少勁吧!」
我看向她那張臉,依舊嫵媚漂亮,卻不再是我記憶裏的樣子。
晚風襲來,我偏頭咳嗽了下,勉強扯出一抹笑意,開口問她。
「溫瀾,這麼多年,你愛過我嗎?」
她一頓,嗤笑道,「愛你?真可笑!你有什麼?家世?才情?簡直不要太可笑!」
「要不是我爸硬把你塞給我,我早就跟阿珩結婚生子了,哪裏輪得到你?」
「怎麼樣,這個回答,你滿意了嗎?」
我的心臟仿佛被人使盡全力,擰了一把,又酸又漲,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後,我顫抖著手將那張單子從地上撿起來,揉碎、扔進垃圾桶。
溫瀾自始至終冷著一張臉,卻在接到一通電話後,臉色大變,又驚又喜。
然後慌不擇路,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跑了出去。
我就這樣坐在椅子上從天亮等到了天黑。
指甲劃破手掌,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桌上的菜涼了又熱,心卻徹底冷了。
天色越來越晚,我還是放心不下,拖著腳步追了出去。
玫瑰莊園頂樓,我的妻子正在跟一個年輕清秀的男人吃早飯。
男人的西裝領帶早已不知所蹤,最頂上的那顆扣子也被解開,露出一片曖昧紅痕。
我的心咯噔一聲,整個人如墜冰窖。
是秦珩,她的白月光回來了。
燈光昏暗,餐桌上擺放著一支玫瑰,溫瀾做滿美甲的手此刻正在給他剝蝦。
秦珩有情調又懂雅致,年少時就憑著那副青澀的皮囊和動聽的情話將溫瀾迷得神魂顛倒。
不多時,男人溫潤如玉的麵龐上帶著一絲歉意,紳士地拉開椅子起身出去接電話。
我的心臟恍若跌入深淵,腳步僵在原地,眼眸漆黑。
秦珩離開後,一個清冷孤傲的女人走了過來,熟稔地坐在溫瀾對麵。
她沏了杯茶,輕抿一口,語氣帶笑,「晏潮生那身材和長相,在整個京都也算數一數二了吧,不比你那個初戀男友強?」
溫瀾紅潤的臉瞬間凝霜似的冷了下來,皺眉道,「那個舔狗一副窮酸樣,也配跟我的阿珩比?」
「你看得上就給你嘍。」
一股酸澀湧上鼻腔,惡心感在喉嚨裏肆意攢動。
我再也忍受不下去,扶著牆壁,彎下腰,直衝洗漱間,將胃裏的所有東西都吐得一幹二淨。
犀利的語言化作最鋒利的匕首刺向心窩,我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我深愛了這麼多年的人,會如此厭惡我。
秦珩不在的時候,我還可以欺騙自己,溫瀾隻是愛玩,早晚有一天會收心的。
可是秦珩一回來,我的所有努力全都泡湯了,我那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從始至終愛的都是這個男人。
我扯起嘴角又放下,抿直蒼白的唇線,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