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安狀似無意:“一塊玉佩而已,丟就丟了吧,府裏有的是,到時再給姑娘尋來一塊。”
這話就奇怪了,府裏的東西都是我的嫁妝,和這對狗男女有什麼關係。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我的恩人。
我撇了沈辰安一眼,卻看到他滿眼都是眼前的柔弱女子,眼裏的情愫掩飾不住。
我心中冷笑,麵露遺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姑娘當年說玉佩乃是亡母唯一的遺物,斷不可有失,有機會還是找找吧。”
我讓你們裝。
沈辰安麵色一僵,嘴角扯了一下。
林若初心虛不已,隻得應下:“姐姐說的是......”
“林姑娘,將軍府裏目前隻有一位女主人,哪來什麼姐姐妹妹,你應該尊稱夫人。”
孫嬤嬤麵色不善的開口。
此話一出,將軍府的下人們個個眼觀鼻鼻觀心,心細的已然看出林若初的心思不純。
妙啊,我心裏不禁拍手叫好。
“風禾,這些都是閑事,以後再說,路途奔波,先入府吧。”
沈辰安溫聲道,語氣裏是他都不曾察覺的不耐煩,而我清楚,他隻是害怕林若初受委屈。
話落,林若初撲通一聲跪在我腳下。
“求夫人收留我,若初孤身一人,無牽無掛,願意從此做牛做馬報答夫人當日恩情。”
林若初的聲音軟軟的,露出的脖頸纖細,立馬勾的沈辰安眼神都變了。
我搶先一步開口,堵住沈辰安的嘴:“林姑娘既是為我而來,且身世如此可憐,求將軍成全,她的去留就由妾身決定吧。”
“她是找你報恩的,自是由你做主。”
沈辰安麵上把關係撇的幹幹淨淨。
他料定我會心軟的開口留下她,並為她安排一個好去處。
報恩就要有報恩的樣子,還想像上輩子一樣,成日好吃好喝的待在將軍府,那算什麼事。
我輕聲應了,看著眼前快壓抑不住笑容的林若初,緩緩開口:“府裏什麼都不缺,姑娘當真要留下,五穀輪回之所倒是缺了些桶筅子。”
阿福這小丫頭藏不住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林若初抬起頭,臉上露出茫然,似是沒聽太懂。
阿福上前一步,好心的解釋道:“夫人的意思是,以後淨房每日百十來個恭桶歸你了。”
林若初的臉色瞬間白了,向沈辰安投去求助的眼神。
沈辰安蹙了蹙眉,正欲開口,阿福上前一步:“是去是留,姑娘自己決定。”
我也不理會這兩人,轉頭就進了府。
我沒理沈辰安,也不許他進屋。
第二日清晨,阿福稟報:“小姐,將軍在門外站了一夜了......”
“風禾,你是怨我與林姑娘共乘一騎?軍中皆是男兒,林姑娘一介女子,又不會騎馬,我是怕她清譽有損......”
說的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
“那淨房醃臢之地,怎能讓一個姑娘家去,風禾,你有氣可以衝著我來,別連累無辜之人。”
上輩子,我看林若初隻是一個柔弱女子,幹不了粗活,又發現她通些文墨,便安排她在書房裏。
沈辰安一介武將,之前甚少涉足的書房卻頻頻出入。
那段日子裏,賬房每月都要采購大量凝光紙和羊毫筆,我那時甚是欣慰,想著林若初一來,將軍都肯在文墨上用心了。
可是沒想到,我的好意卻方便了這兩人的奸情。
沈辰安語氣裏是毫不掩飾的著急,我當是他怕我生氣,原來是怕委屈了林若初。
我揚聲道:“她要麼去,要麼滾。”
屋外久久沒有回應,一炷香後,阿福告訴我,沈辰安被召入宮了。
上輩子,在父親與同僚的大力支持下,沈辰安因這次的軍功被大肆封賞。
不僅賞賜了侯爵的尊位,還賜給他前朝留下的舊公主府。
前朝的慶樂公主,是舊帝最寵愛的十一公主,即便公主府已經荒廢數年,修繕過後依舊極盡奢華。
彼時這位禦前新寵風光無限,就有人開始嘲諷我成婚數年無所出,配不上沈辰安。
可是她們似乎忘了,當年是誰嘲笑我嫁了一介白衣。
風水輪輪轉,朝中官員紛紛送來自家女兒畫像,有意給沈小侯爺為側室。
林若初常伴我身側,沈辰安當著我的麵將畫像盡數燒毀,將我攬在懷裏,望向我身後的倩影,眸中柔情似水:“此生定不負卿。”
現在想來,這話根本就是對著我身後的林若初說的。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直到日落西山,封賞的旨意還沒有下來。
倒是三皇子被封為親王,成為眾皇子中第一位親王,也是本朝最年輕的親王。
消息立刻傳的滿城皆知,似乎大家都忘了還有這位與三皇子“出生入死”的沈將軍。
官員們紛紛猜測,沈辰安定是因為什麼失了聖心。
因為傳言道,本朝大家最不想惹也最不敢惹的蕭禦史,在封賞的旨意下來前,在禦書房呆了好一會。
在這之後,沈將軍便被召去扣在宮中一夜,離開時臉色極差。
這位人人口中懼怕的蕭禦史,正是我的同胞哥哥,蕭清許。
此刻,我正倚在軟塌上,看著兄長的回信。
信上寥寥數筆,字跡狅娟,一氣嗬成,我瞅老半天,才認出寫的是:“妹兮,餘並如卿言,何如哉?”
蕭清許是我同胞哥哥,如今剛剛及冠,在禦史台任侍禦史,掌管糾察彈劾百官之責。
在沈辰安歸來的半月前,也就是我剛重生的日子,我就給兄長去了一封書信。
信中寫道,沈辰安在軍中縱容士兵屠殺平民,手段殘忍,滅絕人性,就連老弱婦孺也不放過。
蕭清許大驚。
當今皇帝以仁愛治國,最忌諱濫殺無辜之事,更是下了軍令,違者斬立決。
上輩子我動用家裏的關係將此事壓了下來,這輩子我不願意在為了他做喪盡天良的蠢事。
本以為這次怎麼也會下個大獄什麼的,沒想到聖上仁慈,再有三皇子的求情,隻是功過相抵,並未追責,也並未封賞。
三皇子,小時候的那個最是頑皮的小胖子,這會瞎湊的什麼熱鬧,我一陣無語。
事情變成這樣,哥哥還好意思問我辦的好不好,我提筆寫道:“未足。”
思索片刻又補充了一句:“請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