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我在外麵走著,忽然想要打電話給我遠在老家的姥爺。
自小我就跟著他一起生活,後來姥爺身子不行了,我成了姥爺的累贅。
我媽再婚後,在姥爺的三催四請下,她拉著繼父坐著小轎車帶我離開了農村。
跟母親回去的路上,她全程挽著繼父的手,任由半大的我在後麵走著。
我一不小心跌倒了,一身灰塵,媽媽伸手就給了我一個大嘴巴子。
寒冬臘月,我捂著臉呆呆的看著她。
她看了眼繼父,道:“唉,她就是個呆子,往後我再給你生一個。”
繼父皺著眉頭看了母親一眼,像是嫌她丟人,頭也不回的走了。
於是她把撒在我身上,把我踹翻在地。
我不敢哭,因為那時的我覺得姥爺不要我了,要是我媽也不要我了……
直到我長大了些,才知道姥爺是怕耽誤我,他覺得我跟著我媽,總歸會比和他在農村好。
隻是,他不知道我在這裏過的是什麼日子。
媽媽念叨著要給繼父生娃,但沒多久她就查出了病,再也生不了小孩。
這個女人也在畏懼,她生怕繼父不要她,她怕沒有錢。
那天後她就開始給我的花費記賬,試圖引起繼父的幾句誇讚。
“我都列下來了,等她大了就跟她要。唉,你說你多大福氣,才能娶到我這麼賢惠的妻子?”
小時候我聽著她這句話,並不曉得這是什麼意思。
到現在,才懂了。
我坐在公園的長廊,拿出和這個時代不符的諾基亞,撥通了姥爺家的電話。
惹他掛礙的話,我不敢說。
我隻敢聽著他關懷我的輕柔話語,低聲的簡單回複。
“妮子,你有錢花嗎?姥爺給你郵一些。”
這話擊碎了我。
我止不住的落淚,怕是一出口就要露餡。
連忙擦了擦眼淚,生硬的拒絕後,掛斷了電話。
往回走的路上,那個讓我畏懼的男人正好回來。
繼父胖乎乎的,也不高,頂普通的人,但是母親就是非他不可。
他站在玄關處,裂開嘴笑著看我:“燕子,這麼晚去哪了啊?”
我沉默不語,看著自己鞋子。
母親走了過來,立馬挽著繼父的手走進屋裏:“快快快,趕緊吃,我先去收拾東西,明天還要去機場呢。”
說完,她瞪了我一眼。
因為繼父回來得晚,我隻能坐在客廳,看著書,等著給他收拾碗筷。
從我到了這個家,就沒停止過做家務。
等到我小學三年級後,所有的家務正式由我承擔。
我媽說這隻能給我抵消一半的房租。
那時候,我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可媽媽想要的是我感恩戴德。
聽到碗筷放下的聲音,我迅速走了過去,這是常年養成的習慣。
我清洗著,也不知什麼時候,他走到我身後。
繼父抱著我的腰肢,撫摸我白皙的手,低聲道:“燕子,剛怎麼不和叔說話?”
汗珠密密麻麻的蓄在我的額頭。
好在媽媽從房間走了出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嚇得繼父往後走了幾步。
“怎麼還在這呀,快收拾去。”
繼父走後,母親瞪了我一眼。
像極了畏懼我奪走了繼父的寵愛。
我和媽媽說過繼父騷擾我的事,但她不敢點破。
這女人和我一樣,都是寄人籬下。
我恨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