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就是倉河鎮唯一的舉人？”少年不耐煩的打量了兩眼李舜。

“是，在下李舜，望公子多多關照。”

李舜在他麵前很是謙恭，絲毫沒有之前麵對鄉親們的那種清高。

“不過是個舉人，我大哥還讓我親自跑一趟，也不知道你有什麼好？”少年將手中的弓丟向旁邊跟著的小廝。

李舜自從中舉以來，人人都在誇讚奉承，這興和號的二少爺這麼不給他麵子，倒是讓春滿心中略舒服。

“二少爺，李舉人可是一次中舉，年紀輕輕就有如此才華想來以後前途無量。”鎮長很會說話，這也算給李舜台階。

他們幾人寒暄起來，沒人再管春滿這個不起眼的小丫頭。

她帶著瞎婆婆和羅羅，趕緊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瞎婆婆的家在村西頭的僻靜處，這裏背靠村裏的後山，春滿打獵的時候都是從這裏路過。

大多數時候，她都會將打來的獵物給瞎婆婆留點。

瞎婆婆家的院子不大，泥巴圍牆上種滿了帶刺的野花，那是春滿種的，這樣可以防止有小偷進來。

“丫頭，這是我煮做的紅棗糕，你嘗嘗。”

香甜的紅棗糕是春滿很喜歡吃的零嘴，瞎婆婆端了一大盤出來。

“謝謝婆婆。”糟糕上的熱氣熏在臉上，讓她紅了眼眶。

不想讓瞎婆婆擔心，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本來以為李舜中舉後，李家就會娶她進門，以後就不用那麼辛苦，可以有個屬於自己的家。

可沒想到，李家完全就是在利用她。

如今李舜中舉，功成名就，她這個墊腳石自然是要丟得遠遠的。

春滿咬了口紅棗糕，嘴裏卻沒有甜味。

心口漲得發疼，她有些沒明白，為什麼人會翻臉那麼快？

“春滿，春滿！”穿著灰色布裙的小姑娘在門口張望。

“小杏，你怎麼來了？”春滿看到自己最好的朋友來了，再也忍不不住委屈的流出眼淚。

“我剛剛聽我弟弟說李家把你趕出來了，擔心你來看看。”小杏的褲腿高高挽起，腳上都是泥，明顯從地裏趕來的。

春滿用袖子擦了把臉，將小杏帶到院子裏坐下：“這是瞎婆婆做的紅棗糕，可好吃了，你吃一個。”

“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麼還想著吃？”小杏有些恨鐵不成鋼。

春滿歎了口氣：“他們鐵了心卸磨殺驢，我能怎麼辦呢？”

“李舜如今成了舉人老爺又與富家小姐定了親，鎮長都要巴結著。”

“我也不想撕破臉皮嫁給他，他們家這麼沒良心，要是壞了他們的好事嫁進李家，怕也是一輩子受磋磨。”

“小杏，我不想過那樣的日子。”

院中很安靜，隻聽見微風吹過的聲音。

誰也沒說話。

小杏比春滿還要小兩歲，有些事她也不懂，隻能沉默。

過了會兒才聽灶房的瞎婆婆念叨：

“有福之女，不進無福之家。李家德行有虧，這事算得上是老天幫你躲過一劫。你這丫頭還年輕，路還長，良人會來的。”

小杏像是找到了共鳴點頭附和：“對，李舜雖然中了舉，卻不講良心，就算做官也是個貪官、壞官，到時候說不定還會被殺頭！上一任的縣太爺不就被拉到菜市口了嗎？”

“嗬嗬——”春滿被她得話逗得破涕為笑。

“我聽說你用契書從李家要回了嫁妝,你之前不是說契書在荷包裏被李寡婦拿去了嗎？”

聽道小杏問這個事，春滿真的樂了：“是呀，我前幾天不是去鎮上了嗎？我撿了張寫了字的紙，騙李寡婦是契書。”

“啊？”小杏有些傻眼：“你不怕被發現嗎？”

春滿道：“當時李舜不在，村長不在，又沒人識字，他們都看不出來。”

“哈哈哈——”

兩個小姑娘笑做一團。

“我還聽說，你認識興和號的少東家？”小杏緩了緩繼續問。

說起興和號的少東家，春滿就想起那支射在她頭上的箭：

“也是騙人的，我拿到錢後，正巧那少東家就鎮長去李了家，要是知道他要來，我就不撒那個謊了，那人太討厭了！”

小杏樂嗬嗬的咬了口紅棗糕：“你可真行，我還擔心你被李家趕出來後想不開。”

瞎婆婆和小杏的寬慰讓春滿心裏好受了不少，畢竟她可不是那種被人休了就要投井自殺的嬌弱小娘子。

撿春滿回家的寡婆從小就告訴她，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隻要活著，就算天塌下來都是小事。

小杏陪著春滿插科打諢，再加上羅羅扭著肥碩身子的耍寶，倒是讓她忘記了憂愁。

天色漸黑，小杏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剛好吃晚飯，村長的兒子楊蛋子就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