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滿開始掰著手指頭數:
“當年寡婆婆給我留的除了五畝地,還有兩個樟木箱子、十六床繡花棉被、一對銀手鐲、十兩銀子,還有其他小玩意兒就算了。”
東西清單她記得很清楚,都是寡婆死前讓春滿背下的,她做夢都不會忘。
人群裏有人驚呼:“媽呀,這麼多東西,寡婆當年真能幹啊,要是我答應將兒子過繼給她就好了!”這人很惋惜自己錯過巨額財富。
“你,你——”李寡婦臉色漲成了豬肝色,完全沒想到春滿能對寡婆留下的東西如數家珍。
“小丫頭,地都還你了,剩下的就不要再提,畢竟李家養了你四年。”村長這時候出來和稀泥。
春滿低著頭,大家看不清表情。
“縣令大人來啦!縣令大人來啦!”
遠處的呼聲讓村長有些緊張,朝大家警告:“眼下這個事不暫且別提。”隨後他迎了出去。
李寡婦見春滿在原地沒動,縣太爺都來了,再鬧就真的毀兒子前途。
她終於軟下態度,將春滿拉進院子小聲道:“那些東西沒了,我以後給你錢,你別鬧。”
“我現在就要。”春滿可不傻,等鎮長走了,李家怕是又要賴賬。
“我沒那麼多。”李寡婦這話不假,雖然她手中有點銀攏共也就幾兩,還是春滿打獵掙的。
“多少錢,我給。”玉娘突然從屋內出來。
她身後站著溫柔和煦的李舜,春滿撇撇嘴:“要算錢的話六十兩。”
“六十兩?”不僅李寡婦臉色變了,就是李舜都覺得不可思議:“你真是獅子大開口!”
“你們要是不給,我就拿著契約去告官,還讓乞丐在鎮上縣裏,把李舉人拋棄糟糠霸占嫁妝的故事講講。”
李舜這人最喜沽名釣譽,春滿抓到了他最害怕的事。
“潑婦!不可理喻!”李舜說不過,氣憤的拂袖而去,留下玉娘和他娘麵對春滿。
“玉娘,家裏這光景你是看到的——”李寡婦的話沒說完。
“碧兒,給她六十兩。”玉娘心思聰慧知曉李寡婦話李的意思,主動讓丫鬟給春滿錢,自己則去了院外。
丫鬟拿出銀票,春滿不收:“你這東西真假都不知道,萬一騙我怎麼辦?”
“土包子,沒見識。”丫鬟瞪了她一眼,才不情不願的去門口馬車上拿了個小箱子進來。
一兩黃金換十兩白銀,春滿將金錠咬過之後才收下。
六兩黃金放在懷裏讓人踏實。
雖然銀錢是玉娘給點的,但李寡婦還是肉痛不已,看著春滿的眼神比刀子還鋒利,
“等等。”春滿得了錢剛想走,就被李寡婦叫住。
“怎麼?”她捂緊了懷裏的金錠。
“把契書還來!”李寡婦伸出手。
春滿從懷裏掏出疊好的紙丟給她,毫不留戀出了李家的院門。
門外穿著綾羅綢緞的縣令坐在轎子裏和李舜與村長在寒暄,他們身後不遠處有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
馬兒打著響鼻在原地轉圈,村民們伸長脖子觀望。
村裏平時最常見的出行工具除了雙腿、牛車,鎮長最多也就騎驢。
玉娘這次與李舜回村坐的是少見的馬車,但他們的馬毛色暗黃,看上去蔫蔫的。
相比之下少年胯下的馬體型高大,四肢健碩修長,毛發油亮神態倨傲,就算不懂馬,也知道這不是凡品。
不過春滿的注意力全在懷裏的金子上,她飛快的跑到瞎婆婆旁邊。
羅羅很乖的守在瞎婆婆腳下,見春滿來,它便哼哼唧唧的起身。
“肥豬受死!”
一支利箭擦著春滿的臉,深深陷入地裏。
剛剛要不是她眼疾手快踹了羅羅一腳,它怕是會命喪於此。
“你做什麼!”春滿對著馬上的少年怒目而視。
太陽很大,陽光很刺眼。
少年騎在馬背上逆著光,單手持彎弓邪肆不羈的歪著頭,風將他身上麵料華貴的衣擺吹起。
“春滿!沒規矩,這可是興和號的二少爺!”
村長見野豬羅羅蓄勢待發像要攻擊,嚇得魂飛魄散。
馬上的少年就是興和號的東家?
這事太巧了,春滿剛剛才狐假虎威,冒充他的救命恩人。
她心虛的招呼羅羅,扶起瞎婆婆就走。
“等等!”李寡婦突然出聲。
春滿裝作沒聽見加快腳步,要不是瞎婆婆走不快,她都想飛奔。
‘咻——!’
這次的箭頭插在了春滿的頭上,她雙腿打顫,抖著手慢慢摸向頭頂。
“村姑,膽子這麼小?”
“哈哈——!”
馬上少年笑得恣意,狹長的眸中都是玩世不恭。
“二少爺,好箭法!”鎮長挺著大肚子湊到了少年馬前。
李舜等人也隨著鎮長過來。
春滿知道這人惹不起,隻能忍氣扯下頭上的箭頭,還好沒受傷,不然又要花錢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