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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隻有也隻要她

5

雙兒搖頭,一咬牙,說出實情。

「傅大人對小姐極好,但小姐親眼見過他殘殺謝老丞相,嚇破了膽,幾次服藥流產,傷了身子,失蹤前又服了墮子藥。」

我想捂住她的嘴,卻是有心無力。

聞言,裴景眸中痛色一閃即逝,袖中拳頭收緊,半晌才出聲,聲音暗啞,「知道了,孤會盡快把她找出來。」

萬籟俱寂,裴景伏在案頭,紙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我的名字。

我眼眶有些酸脹。

他是在擔心我吧。

翌日清晨,裴景去了一趟江府。

他每一步都走得很慢。

在當年初遇的那棵蘋果樹下站了許久。

風動樹搖,裴景的聲音輕得能被風吹散,「阿棠,你到底去了哪裏?」

「別躲著我,我...不找你報仇了。」

「我隻想聽你說一句你錯了。」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別找我了。」

......

從江府出來,裴景的馬車停在淮安王府前。

臉熟的守門伯伯,迎了上來,「老奴見過陛下,唐姑娘。」

「老伯,我不姓唐,姓徐,」裴景身旁的青衫女子笑了笑,眼裏劃過一絲不喜。

守門伯伯看著我的方向,揉了兩下渾濁的眼睛,「抱歉,老奴認錯人了。」

我鬆了一口氣。

裴景走了兩步,猛的回頭看向守門伯伯,聲音發顫,「周伯,之前有姓唐的姑娘來?」

「稟陛下,唐姑娘一年會來五六次,每次來,會留下一筆銀錢,交代老奴用作府中養護修繕,請她進去坐坐,她總是推脫......」

棠,唐。

我無力地垂下眼睫。

淮安王府,是我最想進,卻又最不能進的地方。

僅是路過,我眼前便會浮現淮安王夫婦被斬首,鮮血四濺的畫麵。

「咚」的一聲,裴景握拳砸在一旁的柱子上,血珠順著柱子一路滑下,神色痛苦,聲音壓抑,「她...沒臉進來。」

「阿景!」青衫女子不由分說扯過裴景的手,掏出藥瓶,給他的傷口上藥纏紗布。

裴景任她擺布,目光茫然,嗓音又低又啞,「師姐,我控製不住地想見她,但我找不到她。」

原來,青衫女子是他師姐,徐茵。

我抿著唇,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棉花,「我不想見你啊。」

正值酷暑,我死了快十日,屍身不管在何處,都早已腐爛得不能入眼。

「會找到的,再等等,」青衫女子低聲安慰,頓了頓,「你忘了,淩將軍方才傳來消息,說追到了傅予懷的蹤跡。」

「跟著傅予懷,想必能更快找到江姑娘。」

話落,裴景眉頭略微舒展,悶悶地嗯了一聲。

6

回宮前,裴景去了一趟天牢。

問我爹,我可能會去哪裏。

我爹一臉頹然,說不上來。

又抬腳去阿娘的牢房。

丈夫謀害新帝至親,身陷囹圄,兩個女兒不知所蹤,一個前朝太子妃,罪不至死,極大可能是圈禁終身。

而另一個前朝權臣之妻,既參與謀害新帝至親,又負他情意,結局可想而知。

此時,阿娘釵環盡散,披頭散發,雙目失焦,抱膝靠在冰冷的牆壁上。

聽到動靜,看清來人,她神色癲狂地搖著欄杆,「皇上!是我害了棠兒,都是我的錯!求您放過棠兒!」

我神色複雜地看著阿娘。

她偏寵姐姐,五年對我不聞不問,我自是從未奢求得到她的母愛。

當年不知她給我的宣紙有異,喜滋滋地用來畫了一幅水墨山水圖,送給裴景。

姐姐想嫁太子,讓我替嫁一事,也是阿娘在暗中推動。

造成這一切的人是她。

不曾想,她竟會為我求情。

「害?你怎麼害的?」裴景眸光淩厲,冷冷出聲。

阿娘神色恍惚,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聲音含糊不清,「棠兒作畫的宣紙是我給的。」

「傅予懷殺人如麻,我不想寧兒嫁過去,淮安王府出事當天,我把她鎖在院子裏,逼她答應替嫁才放她出門。」

「她出門去了哪裏?」裴景追問,聲音急切。

阿娘抹著眼角,「聽說她去謝老丞相那跪了一夜。」

裴景瞳孔一縮,肩膀隱隱輕顫,「難怪......」

我安撫抱了抱他,「都過去了。」

裴景抬腳轉身,眼裏劃過一絲淚光,聲音低不可聞,「阿棠,是我誤會你了。」

我笑著搖頭,跟上他的腳步。

身後傳來阿娘的自言自語,「棠兒,娘對不起你,手心手背都是肉,娘沒有辦法......」

我沒有回頭。

下輩子,我不做阿娘的孩子。

出了天牢,裴景回了宮。

沿著宮道,裴景的步伐突然慢下來。

原來,他在聽兩個灑掃嬤嬤對話。

「聽說了嗎,東宮裏搜出來不少摻了毒的墮子藥。」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要我說啊,這前太子妃是個有手段的,這麼多年,東宮隻有她生下一個女兒。」

「可惜啊,再有手段,也變了天......」

裴景眉心越皺越緊,派人傳來雙兒,「江晚棠的墮子藥,是從哪裏來的?」

「奴婢不知,傅大人一直在查,」雙兒茫然搖頭。

裴景眸色越發暗沉,「她失蹤前可去過東宮?」

雙兒點頭的瞬間,裴景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

回禦書房的腳步急促又慌亂。

他似乎想到了某個可能,連下三道急令,加大人力找姐姐一家三口。

枯坐了片刻,裴景緩緩從懷中拿出洗得發白的竹繡荷包,正是我當年送他的。

我鼻尖一酸。

他還留著它。

明知我負了他,他還是留著。

「你真傻。」

「你這樣,我怎麼能安心投胎。」

裴景定定地看著荷包,語調似在輕哄,「阿棠,別怕,我很快會找到你。」

「我們重新開始。」

我搖頭落淚,「別找了。」

「求你,別找了。」

「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日近薄暮,徐茵推開禦書房的門,「阿景,好消息!傅予懷找到了,在易水城。」

「江晚棠也在。」

裴景猛的直起身,呼吸變得沉重,指尖止不住的顫抖,語氣透著緊繃,「她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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