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回無相城的路不是那條。”
他頭也不回,背影筆直,走得相當負氣。
我:“......”
我張張嘴,想告訴他我將要曆劫的事情,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無相城。
去時是兩個人,回來時是一個,我的侍女小丁納罕發問:“仙上怎地沒同您一道回來?”
我道:“離了。”
“......”小丁道:“主上別鬧,你和仙上是去蟠桃宴,又不是去仙政局。”
“我若跟你的仙上和離,丁,你跟誰?”
小丁:“我能選仙上嗎?”
“你不能。”
小丁:“那我自願自覺自動自發選您。”
“還是我們小丁乖,”我道,“來,跟我說說,清風把上個月從我這收走的酒放哪了?”
千年前我無相城一位叫做蘭序的城主建造的地下迷宮,如今竟成了清風的私人庫房,專克我這種走直道都能迷路的人才。
天理何在。
小丁為難,“仙上藏您的酒,是因為您有傷在身不能飲酒。”
我道:“不醉生夢死一場,我更難受。”
賣慘好使。
小丁一壇壇往外搬酒,隨著酒壇一起拿出來的,還有我丟失多日的絕版小黃書。
“這這這是怎麼回事?”我抖著手,將我的寶貝們抱在懷中,“清風還能不能行了他,有什麼權利藏我的書!”
還騙我說他沒看見!
“仙上說了,酒傷人,色更傷人,”小丁意味深長,“要不是您每次看完書都要對仙上做點啥,傷至於到現在都好不了嗎?”
“話不能這麼說,”我理直氣壯,“要不是為了對你仙上做點啥,我還看書做什麼。”
神生漫漫,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跟清風在一張四四方方的睡眠用具上各種探索。
可是過了今日,一切都不一樣起來。
我的情欲都是他,他的欲是我,情給了誰,我就不得而知了。
這麼一想我更氣,揮退小丁,隻想痛快醉上一醉。
正鬱悶,身後一個聲音道:“鮮少見主上獨自喝悶酒。”
這聲音我頂討厭。
我那不成器的兄長把自己作死以後,給我留下爛攤子無數,北山是其中最大的麻煩。
他操縱我無相城兵權與內政,每天致力於將我架空。
要不是因為打不過我,此刻城主的位置已經是他的了。
我並不貪戀權利,無相城這塊備受天庭禮待的沃土由誰來掌控都行,除了北山。
原因很簡單,他這人心術不正。
我派在他身邊的人告訴我,北山偷偷修煉邪術,幾近入魔。
我睨著他,他身材偉岸,頂天立地,正氣巍然,看不出半點妖邪的痕跡,演技真是不錯。
我道:“大將軍深夜造訪,所謂何事?”
北山道:“臣要娶親了,不知是否有這份榮幸,請主上前去喝一杯喜酒。”
北山的婚事我有所耳聞。
這已是他第二次成親,第一任夫人聽說因受不了他為人,在他們新婚第三天自盡了。
我道:“強扭的瓜不甜,成婚的前提是兩情相悅,若人家姑娘不願意,你硬娶回家,也不會長久。”
北山道:“主上教訓的是。”
突然傳來一聲獸吼,大地跟著顫動。
北山抬頭望向宮闕東方,眼中露出一絲癡迷,“那關押的窮奇,主上還沒處置嗎?需不需臣......”
“不需要,”我打斷他,“我自有主張。”
“是。”
我將他的喜帖收下,“沒事就告退吧,以後不要在晚上隨便入宮,孤主上寡將軍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感情多好呢。”
“......是。”
大概人之將死,心地就會變得柔軟。
第二天我酒醒,決定原諒清風。
我動身前往枕月穀。
半空裏遠見山穀桃花爛漫,燦如煙霞。
繁花中有一寂寂清影,正是我的夫君。
我的夫君在折花,將花朵扔了不要,單取嫩枝晾幹做藥材,花散落一地,得不到他絲毫憐惜。
......我的夫君,沒有一點浪漫細胞。
我落地。
自己氣走的夫君,還得自己哄回去。
我邁出一步。
清風身後的竹屋,走出一傾世佳人,細腰不堪一握,酥胸半露,風情萬種。
她上前挽住清風手臂,有說有笑。
我把步子收回來。
將死之人,心也可以冷硬如鐵,
比如我。
桃花激起千層浪,皆是我滔天的怒氣,我拔劍直向清風,那佳人臉色驟變,一躍上前,竟與我打了個平手。
佳人:“誰啊你,怎麼上來就打人?”
清風撥開花枝,語氣微訝,“明月?”
佳人聞言恍然悟道:“原來就是你這個女人,讓我家清風夜不能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