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李氏剛把頭發洗幹淨，端著一盆臟水準備倒。

聽見牆外吵嚷叫喊個不停，不耐煩的對坐在台階上摘菜的雲娘：“你出去看看，外麵在叫什麼呢？一天天的吵個沒完，讓他們離遠點！”

雲娘擦著手往門外跑，瞧清楚外麵的情形後，她扶住門框回頭對李氏說：“大伯娘，嫂子暈過去啦...！”

話剛說完，就見衛夕沅被宋玉嶸打橫抱著，急急跨進門。

宋玉嶸久病，沒什麼力氣，平時自己走兩步都晃晃悠悠，此時把衛夕沅抱起來可真是連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

一口氣堅持不住，兩個人都要摔個狗吃屎。

宋玉嶸額頭迸出幾根青筋，他邊走邊咬牙說：“雲娘幫我開打開房門，快！”

雲娘很聽話，乖乖的跑去把大哥的房門打開，並進屋把床上的被子枕頭什麼的都推到一邊去，留出躺人的位置來。

李氏抓住幾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村人，問：“哎怎麼回事？這人走著出去，怎麼躺著回來了？”

跟過來看熱鬧的村人如此這般，把水井樹下發生的混戰細細的描述一遍。

還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插嘴。

這邊人說是被長柱媳婦氣暈的，那邊人說是柳三媳婦動手打暈的，越說越起勁。

李氏連連拍大腿：“這還得了，欺負到我頭上來了！”

李氏並不是在為衛夕沅打抱不平，她單純的認為宋家的人被在外麵欺負，丟了麵子。

於是像是火燒屁股一樣，跑去找她家老太太了。

老太太那可是村中一霸，這時候就得讓老太太出去震震場子！

宋大伯沒他婆娘那樣愛湊熱鬧，站在侄子的房門口看了兩眼，覺得沒什麼意思，漠不關心的提著煙袋走開了。

不一時，老太太咋咋呼呼的過來，衝進房裏看來看去：“玉嶸，你媳婦怎麼回事？！”

宋玉嶸顧不上自己的傷，正忙著給衛夕沅擦手擦臉。

被宋老太太不客氣的一推，差點把端著的熱水連水帶盆的一起扣在衛夕沅身上。

他深深的皺起眉，不耐煩的趕人：“沒事、沒事！”

老太太伸手去擰他的胳膊：“你也沒大沒小了？怎麼和奶奶說話呢！”

李氏在一旁幫腔：“娘，還說呢，先前他們出門的時候，他媳婦給我好一頓說，玉嶸就在一邊幹站著，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家！”

老太太不理她這個糊塗的大媳婦，扒拉開護在床前的宋玉嶸，伸頭去看床上躺著的衛夕沅。

瞧見衛夕沅的臉色後唬了一跳：“我的天爺，這臉怎麼都青了？”

衛夕沅昏倒之後神識被收到了係統空間中，除了沒實體外，一切正常。

還能從投影上，實時追蹤宋玉嶸身邊發生的事。

她在投影裏看到“衛夕沅”的臉越來越青，不一時變成青中帶紫。

她召喚係統：“喂，什麼時候能放我回去？！我的臉色看著不太妙啊...”

係統：“別擔心，保護時限隻有八個小時，等時間到就回去了。”

八個小時...

衛夕沅緊緊盯著投影畫麵，喃喃道：“我覺得，八個小時後我就沒救了...”

投影中的李氏正躲在老太太身後，指著宋玉嶸小聲嘀咕：“娘，沒見過誰暈一下把臉都變黑的，。我看別是沾了什麼傳染病，現在病發，已然是不中用了...”

老太太心有餘悸，一邊把抱著她腿看熱鬧的幾個小孫孫趕出這個是非之地，一邊說：“我覺得也是，真她娘晦氣。”

說完，忽然想到什麼，瞬息變換臉色。

掐著柔和嗓音，對坐在床側神情不虞的宋玉嶸說：“玉嶸啊，我看你媳婦病得凶，要不找個大夫來看看？”

宋玉嶸回頭，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他不相信她會這麼好心。

宋老太太笑起來，眼裏精光閃現：“你也知道，找大夫是要花銀子的。你媳婦把錢放哪了？你告訴我，我去拿來替她請大夫。”

在房裏看戲的幾個人親戚都不說話，隻有李氏連連點頭拍老太太的馬屁：“是了是了，她之前死活不給，現在我們自己拿不就好了。”

這個沒眼色的東西，老太太惡狠狠瞪她一眼。

不說話會死是不是？瞧瞧玉嶸的臉色，多難看！這個蠢貨！

老太太在她嘴上扇了一下：“這裏有你多嘴的份？給我滾出去喂豬！”

“天天懶成個慫樣，還愛碎嘴，再多說話，讓老大給你一頓嘴巴長長記性！”

李氏捂著臉，一縮肩膀低下頭，悄悄斜起眼睛打量周圍的妯娌。

見她們都笑嘻嘻的指著自己，交頭接耳嘀嘀咕咕，李氏臉皮一緊，訕訕的退出去了。

宋老太太轉回去緊緊盯著宋玉嶸，溫情褪去，貪婪盡顯，正準備找補幾句，卻被宋玉嶸的話攔住。

宋玉嶸冷笑一下，眼中多了層痛恨：“你們會好心給她請大夫？我可不信！我看衛氏和我一樣，都遭了你們的算計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打的什麼主意，錢是她的，醒得過來是她的，醒不過來也是她的！你們想都別想！”

“我看你們還是自求多福吧，等衛將軍回來，女兒要是在你們手裏沒了，看你們怎麼交代！”

宋老太太臉上的笑容僵硬，隨後撇下嘴角：“她那個死鬼爹犯了事還敢回來？我”

一招手對身邊的小輩們：“給我搜！誰搜出來我給誰五兩銀子！”

七八雙手在小小的房間裏翻找起來。

劈裏啪啦，踢裏哐啷，翻箱倒櫃的聲音響起。

宋玉嶸氣到臉白得像紙，豆大的汗滴從額間鬢角滑落：“你們這事是連平日的情分也不顧了嗎？”

眾人停了一瞬，看向他，然後又接著肆意翻撿起來。

情分算什麼？拿到手的真金白銀才是真的！

眼見有手要伸向衛夕沅，想要在她身上胡亂摸索，宋玉嶸急得站起身與他們爭執，你推我搡，混亂之中還吃了不知道誰的一肘子。

宋玉嶸雙拳難敵四手，推搡間吃了不少暗虧，正勉力苦撐護在床前。

這時，不知道誰從側麵，用裝針線的小籮狠狠給了他當頭一下。

宋玉嶸被打得踉蹌，頭衝下摔倒，摔下後一頭撞在壁櫥上，當場昏了過去。

宋家小姑進門看見的就是這混亂一幕。

嚇得她把手裏剛熬好的湯藥撒在地上，驚叫一聲：“玉嶸！”

大家都停下來，無措的看著昏死在地的宋玉嶸，隨後又看向下手的人。

下黑手的是李氏的小兒子，今年正十四歲。

他一臉的茫然，拿著小籮似乎還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他這麼不經打啊！況且我也沒用多大勁...”

末了還要嘴硬一句：“活該，誰讓他欺負我娘的！”

小姑上前查看宋玉嶸的傷勢，見他額頭裂了一道口子，血流如注，粘稠的血液糊了半張臉，連忙用自己的手絹給他捂著傷口。

小姑正為他破相心有哀戚，忽然聽到有人尖叫了聲：“她斷氣了！”

衛夕沅此時的臉色，已經由青紫，轉變為紫中帶紅血絲，嘴唇呈紫黑色。

有膽大的妯娌撿起她的手，瞧見她掌心和手指都成了青紫色。

活人身上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詭異的顏色呢？一定是死了！

第一個發現不對勁尖叫的人是四叔家的大女兒，她原本是想拉她娘，卻轉頭撇見一張紫紅色的臉，嚇得扔下她娘的手就跑出門躲起來了。

房裏已經被搜過一遍，什麼都沒找出來。

有人不死心伸手到衛夕沅懷中摸索，依舊什麼也沒有找到。

宋老太太握著衛夕沅的繡鞋掏了半天，什麼也沒找到，氣惱得把鞋砸到地下，濺起一股塵灰。

四叔媳婦湊上去問老太太：“娘，你看這...”

宋老太太眼神在衛夕沅身上打轉，見她胸膛幾乎沒了起伏，思緒一瞬，狠狠一咬牙：“拖去山上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