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在京都算不上豪門,頂多是中產階級,但因為老一輩的情份,周季兩家早有政治婚約。
三年前,周嶼宴一心想離開周家拓寬海外市場,這與一心從政的周老爺子發生立場衝突,為了牽製住自己的孫子,周老爺子提出讓她娶季家的女兒,以此作為他離開家的條件。
本以為婚姻的牽製會讓他有所收斂,但是沒想到周嶼宴扭頭就同意了,絲毫沒有將這樁婚姻當回事。
但其實最初季家是想讓小女兒季朵嫁到周家的,但一聽說周嶼宴棄政從商,覺得他的行為離經叛道,便不敢將小女兒嫁過去了,但又舍不得跟周家這樁親事。
於是不受待見的季家大女兒季蕪就被安排跟周嶼宴領了結婚證。
然而就在領證後的一年裏,周嶼宴的海外業務發展迅猛,聲名鵲起。
季家心裏一萬個後悔,這種好事怎麼能落在季蕪頭上,於是一翻暗箱操作,讓季朵和季蕪互換了名字。
兩人本有就幾分相似,加上三年的時間,容貌有變化也是正常,足以讓季家以假亂真。
......
思緒從回憶中抽離,她手指微動關掉郵件,順手熄掉手機屏幕。唐寧深吸一口氣,重新發動引擎,一路驅車回季家。
該麵對的總是要麵對的。
到達季家別墅,唐寧的車子停在了花園旁的露天車庫裏,她一下車就看見季家的保姆吳媽。
吳媽認出是她的車,立馬迎了上來,態度還算客氣,“大小姐。”
唐寧點了下頭,然後繞到車尾拉開後備箱,“給爸媽買了些營養品,你幫忙拎進去吧。”畢竟回來一躺,禮物還是要帶的。
吳媽麵上帶著喜色,“大小姐回來得正巧,昨天二小姐也剛回來,今天夫人心情好,吩咐我們準備家宴呢!”
原來是為了季朵準備的家宴,也難為他們還記得叫上自己。
她心裏漫過一絲苦澀,但是麵上不顯,幫著吳媽把東西拎進屋,剛到玄關處換鞋就聽見客廳傳來季朵的聲音。
她抬眼望去,妃色的雙人沙發上,季朵正摟著母親何靜姿咯咯笑個不停,坐在兩人旁邊的是父親季立岩,他一邊削著水果,不時回應幾句。
三人同框,畫麵溫馨而幸福,更襯得唐寧像個外人。
她佇立了片刻,還是身後的吳媽出聲提醒,“先生太太,大小姐回來了,還帶回來好些東西呢。”說完揚了揚手裏的白鬆露。
果然,原本溫馨的畫麵因她的出現而割裂開來。
季朵從沙發上起身,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眼唐寧,而後才敷衍地叫了聲,“姐。”
何靜姿見到唐寧來了,攏了攏身上的披肩,聲音不鹹不淡,“回來了。”
“回來自己家,還帶什麼東西,”季立岩放下手中的水果直起身,他是三個人中唯一笑著迎接她的。
唐寧拿了雙一次性的拖鞋換上,語氣冷淡,“叫我回來是有什麼事嗎?”
“瞧你這話說得,你都多久沒有回家了,今天是慶祝你妹妹結束學業回國舉辦的家宴,你當然要來參加了。”
唐寧眼角閃過一絲冷意,沒有再搭話。
之後她被安排著坐上了餐桌,菜一道道端了上來,全是照著季朵的心思做的,唐寧象征性地抿了兩口,安靜地等待著下文。
不一會兒季立岩就開腔了,“朵朵在國外的學業進修也結束了,剛好前段時間周家那位也回國了,我和你媽商量著,想把兩家的婚禮辦一辦,當初結婚匆忙,隻領了個證。”
他看向唐寧,“這些年,一直是你替朵朵跟周家人來往的,這事你抽空去跟周老爺子說說。”
唐寧的表情迅速垮了下來。
這幾年來,她一直以“季蕪姐姐”的身份照顧周老爺子,斡旋與周家的關係。
如今季朵回來了,直接坐享其成不說,現在還要唐寧幫忙推進季朵與周嶼宴的婚禮?
也是,現在周嶼宴是商界新貴,動動手指頭就能影響GDP,季家當然想攀上這個女婿,順著杆子往上爬,讓季朵這個周家兒媳婦的身份得到大眾認可。
唐寧想起收到的那封離婚郵件,嘴角勾起一絲諷刺,“這件事情我愛莫能助。”
坐在她對麵的是季朵,她穿著嫩黃色的家居服,舉止慵懶,但說出的話卻帶著刀子,“怎麼,難不成姐姐後悔把季蕪這個名字讓給我了?”
唐寧瞥了她一眼,“我連周家少奶奶都不想當,還會稀罕一個套著季姓的名字嗎?”
一句話懟得季朵無言以對。
“那是為什麼?”說話的人是何靜姿,她的目光帶著對敵人的審視,那完全不應該是母親看女兒的目光。
所幸唐寧已經習慣,她端著茶水輕呷一口無所謂地說道:“你們想把女兒塞進周家,也得看看周嶼宴願不願意。”
季立岩聽出這話的不對勁,“什麼意思?”
唐寧抿了抿唇,“周嶼宴已經提出離婚了,”她掏出手機,將那封離婚協議擺在三人麵前,“今天他的助理聯係了我,相信不久之後就會約麵談。”
“絕對不能離婚!”季立岩拍下碗筷,方才好不容易假裝出來的慈愛早已經無影無蹤。
他命令著唐寧,“這封郵件你也不用回複,你待會兒把郵箱賬號密碼留下來,以後由我們跟周家聯絡。”
唐寧笑了笑,懶得反駁,宛如看小醜一樣看著季立岩跳腳的樣子,聳了聳肩,“隨便你們。”
這餐飯吃得自然不愉快,飯後季立岩將唐寧單獨叫到了書房,又開始擺起了慈父樣,“小蕪,這些年......”
“我叫唐寧。”
季立岩有些不悅,“季蕪,你要懂得適可而止,”聲音又緩了下來,“這些年我和你媽確實忽略了你,但是跟周家的婚約原本就是訂的你妹妹,現在也隻是讓一切回到正軌。”
“最近兩年生意不好做,季家需要周家的支持,締結婚姻是最好的方式,我希望你能幫幫爸爸。”
唐寧冷笑一聲,“那是你們季家的事情,與我無關。”
季家的富貴她沒有享到一分,憑什麼讓她分擔苦難?
季立岩微怔,隨後又想到了什麼,緩緩開口,“你也很久沒去見你外婆了吧,上個月養老院傳來消息說她最近精神不太好,你要是實在想她,我可以安排讓你去探望......”
提到外婆,唐寧心一揪,神色也緊張起來。
她的外婆是何靜姿的繼母,所以這些年來,何靜姿並不待見外婆,但外婆卻是季家唯一對她好的人。
三年前,外婆突然中風被送去了療養院,這些年來,一直是由季家安排治療,唐寧多次想去探望,但是季立岩都以打擾療養為由拒絕了。
而且唐寧隱約覺得,外婆三年前中風似乎另有隱情......
良久之後,唐寧吸了口氣,“要我怎麼做?”
......
從書房出來唐寧沒有多留,徑直去了車庫取車,一路開離季家。
書房的落地窗前,季朵看著遠去的車燈,“她真的會幫我嗎?”
“對她有利的事,她不會拒絕。”何靜姿看著窗外慢慢駛出花園的汽車,眼中含著冷意。
果然是那個人的種,永遠也養不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