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紅裙

05

那聲音清冷又溫柔，落入耳中，我仿佛得到了救贖。

我的最後一絲堅韌，伴隨這動人的拒絕崩斷了。

這一刻。

許多事物從我身體中爆發出來。

是積壓的情緒，也是酒。

“抱歉。”

我轉身就跑，一頭紮進衛生間去。

雙腿一軟，我直接癱坐在地上，抱著小便池“哇哇”嘔吐起來。

汙穢間的一道道血絲，刺眼。

卻不及那紅裙萬分之一令人矚目。

“嗬嗬，秘書沒用，讓大家見笑了。”

“大家吃好玩好，我身體不適，就先失陪了。”

我聽到林婉清那勝利者般的笑，意識漸漸模糊。

昏迷的前一刻，我感受到一隻纖細的手拉住我。

我抬頭看去，最後的記憶定格在，那一片火紅。

......

“水......”

我是被口鼻的幹涸和胃部的抽痛喚醒的。

我張開眼皮，看見一杯清水正在眼前。

我就像一隻初生的動物幼崽，本能地追尋著。

撐起身子，貪婪地把它吸入口中。

我清醒了不少，這才發覺，我並不在衛生間裏，而是躺在一張鬆軟的大床上。

我也才看到，握著水杯的，是一隻修長白嫩的手。

視線一點點上移。

我看到一條潔白手臂，一襲火紅長裙。

以及那張精致的麵孔，此刻，正噙著笑意望向我。

“你醒了。”

清冷嗓音傳入耳中。

我整個人一激靈，驚聲道：“雲總！”

“不好意思，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我連忙從床上爬下來，立刻表達歉意。

而後。

我才注意到這不是賓館，而是一間裝修華麗的臥室。

其間，還飄散著點點香味。

“這，這裏是？”

我呆住。

雲小之隨手攏起長發，將那張白嫩臉蛋完全露出，笑答道：“我家。”

“陸塵，林婉清一直都是這樣對你麼？”

“為什麼，你還要留在拓海公司呢？”

我搖了搖頭，“抱歉，我不想說。”

雲小之習慣性的微翹著嘴角，臉上並沒有笑意地說：“該不會，是因為你父親吧？”

我一愣，“你知道？”

她點頭，“我調查過你，知道你父親的事。”

我微微皺眉，“為什麼......要調查我？”

她笑了，朝離我更近的方向挪了挪，夾雜著清香的熱氣吹在我臉上，“第一次見麵之後，我就查過你了。”

第一次？

我很輕鬆的回憶起來。

入職拓海公司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雲升地產談合作。

因為那是本市地產行業的龍頭。

是拓海公司想更進一步，必須攻略的對象。

那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

原來那個時候，她就調查了我。

後來。

雲小之約過我幾次。

不過我都在應付林婉清，所以婉拒了。

說真的，我們交集很少。

我沒想到，她今天會幫我。

“所以，你還是打算繼續在拓海工作？”

我搖了搖頭，“我的合同，還有六天就到期了。”

“到時候，我打算自己開一家公司，希望能和雲總繼續合作。”

說完，我就愣住了。

因為我清晰的看見雲小之眼睛亮了一下。

她含笑說道：“六天？好。”

“那我們六天之後，再聊。”

06

在雲小之的強勢挽留下，我在她家中度過一宿。

她把床讓給了我，讓我好好休息。

不過我還是在淩晨四點就離開了。

我去了趟醫院，老頭子一切指標正常，就如這三年一樣，沒一點改變。

公司裏也是老樣子，人們依舊是用那種輕蔑的目光看著我。

我不生氣，甚至還很憐憫他們。

拚能力，拚業績，他們加起來都不如我。

也隻能從所謂尊嚴的角度上，找找優越感了。

或許是昨晚釋放的徹底。

林婉清居然一天都沒來找我的麻煩，甚至還親自出席了一場會議。

這史無前例的狀況，真值得被載入史冊。

我頭一次上班上的如此舒暢，以至於在收到雲小之共進晚餐的邀約之後，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我應該是更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的。

但好似昨天的拒酒，衛生間的攙扶。

雲小之她本身就好像是一場救贖，在吸引我。

那是一道光。

這世上，似乎沒有生靈，能抑製對光的渴求。

和雲小之的約會很愉快。

一頓簡單的炒菜，勝過所有山珍海味。

在接下來的幾天，我與其他老板也相談甚歡。

除了極少數人因為拓海現在的規模，不願與我合作。

絕大部分，都知道拓海能有今天，是誰帶來的。

不知不覺，就到我承諾的最後一天了。

“陸塵，來辦公室！”

我接到林婉清的電話，她依舊是高高在上的口吻。

我笑了笑，一身輕鬆地走去。

辦公室裏。

她翹著腿，直接將一份合同扔在我麵前，輕蔑地道：“續簽吧！這次，我給你的薪水翻番。”

我站著，她坐著。

她卻能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真神奇。

仿佛在她眼裏，我沒有拒絕的可能，更沒有拒絕的資格。

我笑了，連那份合同都未拿起，就回答道：“不簽了。”

“幹完今天，我就走了。”

“嗯？”林婉清眉頭微蹙，冷笑了一聲。

她當即抓過合同，在上麵“唰唰”改上幾筆，又是丟了過來。

“簽吧，薪資三倍！”

“噗。”我當場就笑了。

且不說十倍百倍都留不住我。

單單是她手改合同的愚蠢舉動，就讓我無話可說。

林婉清這個傲慢的家夥，現在連合約的法律效力都不放在眼裏了麼？

我搖了搖頭，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快到下班的時間了。

我沒心情和她浪費口舌了。

“陸塵！你他媽要去哪？”

“我讓你簽合同，你聽不懂人話？”

林婉清怒了，聲音都在微微發顫。

不過我知道，她不是緊張失去我，而是憤怒我不從。

砰。

我關上辦公室的門，連同林婉清和三年的煎熬一同關在裏麵，回到工位，收拾東西了。

同事們愣了愣，而後麵帶譏笑地看著我。

我猜他們一定在想，討好老總有什麼用？

到頭來，還不是淪為喪家犬，竹籃一場空。

我卻開心極了。

這種喜悅，沒人能懂。

哦。

如果真有那麼一個人的話，我想，一定非雲小之莫屬。

“陸塵！你給我站住！”

“你居然敢違抗我？你這條賤狗，是不是反了！”

林婉清怒氣衝衝地追了出來，伸手就來抽我的臉。

這一次，沒有脆響。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推。

林婉清狼狽的跌在地上。

“你！”

她驚聲尖叫，我毫不理會。

抱起紙箱，大步朝公司外麵走去。

突然，我停住腳步。

我看見，有一襲紅裙正站在那裏，在等我。

林婉清又追了出來，也是看到那人，眉頭狠狠一皺。

一張臉，頓時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是你？！”

“你這個賤人，竟敢搶我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