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晚宴

03

林婉清來電話的時候，我剛到公司樓下。

“陸塵！你他媽死哪裏去了？給我滾回來！”

我一陣反胃，想爆粗口。

一夜未眠，我很虛弱，險些沒管理住情緒。

不過。

距離我承諾的三年，隻剩最後一周了。

想到這，我還是什麼都沒說，當即調轉車頭。

路上。

我接到一位副總的電話。

“陸秘書，不是說今天要開會麼？你人呢？”

“會議照常，我臨時有事，不參與了。”我不鹹不淡地說。

“嗬嗬，臨時有事？這姓陸的，真是不把我們放在眼裏啊！”

“有事也不提前來個電話？再說了，他一個破秘書，能有什麼事！”

“我剛剛都看見他車在樓下了，準是又接到林總的召喚，搖著尾巴去了。真是條好狗！”

聽筒裏頓時傳來眾人的喧鬧，一浪蓋過一浪，毫不避諱我。

也或許。

他們本就是說給我聽的。

回到酒店，上樓，敲門。

林婉清看到我，二話不說，兩個巴掌就甩到我臉上。

“沒我的允許，你就敢走？”

“我再警告你一次，無論我去哪，你都得在門口守著！”

林婉清衣衫淩亂，怒視著我。

我平靜回望，始終保持沉默。

“操！半天打不出來個屁，真是窩囊！”

“你這樣的狗，也隻有我願意收留你。換作別人，你早被打死了！”

她嗤笑著穿好衣服。

或許在她眼裏，願意打罵我、踐踏我，是一種至高無上的施舍。

我載著她回到公司。

下車時，我喊住她。

“林總，我是三年前的這個時候入職的。”

那天，我承諾了父親，也成為了林婉清的秘書。

她明顯一愣，抱著手臂，冷漠看著我。

“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笑意地笑了笑，“當時，我簽了三年的合同。”

“就這點破事？”

“回頭續簽，我給你雙倍薪資！”

林婉清滿臉不屑，轉身進了公司。

啪。

呼——

我往座椅裏一靠，點了支煙。

這一次，我由衷地笑了。

林婉清這個自負的女人，竟然覺得我提此事，隻是為了漲薪？

她如此對待我，整整三年，壓根就沒想過我會走？

也是。

或許，我真的賤到了這種地步。

“哈哈......咳咳咳！”

煙霧嗆進肺子，嗆的我眼淚直流。

可我還是止不住笑。

我都快忘了，原來笑，是這種感受。

我回到家，爽補了一覺。

醒來，整理好頭發，換上一身清爽衣服，精神抖擻。

我曠掉了今天的會議。

但貴客，我是一定要見的。

三年裏，我帶領拓海公司蒸蒸日上，沒牟過一點私利。

但積累下來的經驗和人脈，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我請了幾個關係要好的老總吃飯。

在聽到我要出來單幹時，他們一個個都很詫異。

我知道，在他們眼裏。

我這個拓海公司真正的掌權人，根本沒必要舍近求遠，獨立門戶。

不過他們還是恭祝我，表示支持。

連他們都知道，沒有我的拓海隻是一具空殼。

林婉清卻不懂。

一切都談的順利。

氣氛正高之際，林婉清，又來電話了。

“陸塵！你他媽死哪裏去了，一天見不到人！老娘給你開工資，是讓你亂跑的？”

“滾回來接我！十分鐘！”

“敢遲到一秒，你就再也不用來了！”

04

“好啊！再也不見！”

我很想這樣回應一句。

但轉念一想，我這三年也不是為林婉清堅持下來的。

是為了對老頭子的承諾。

我不想心留愧疚。

天知道，這會不會是他最後一次要求我。

我和幾位老總致歉，離場。

接上林婉清，來到了林家別墅。

林婉清居然舉辦了一場晚宴。

拓海公司所有的合作商，幾乎都來了。

她要做什麼，我不懂。

我本來以為這晚宴和我沒什麼關係。

直到中場，林婉清的一聲叫喝，我才明白，這晚宴是她“精心”為我舉辦的！

“陸塵！滾過來！”

林婉清醉醺醺的站在台上，高傲地召喚我。

我一愣，沉默著上台。

所有人都看著。

而她，在萬眾矚目之下，以無比冷漠的口吻向我命令道：“我的鞋子臟了！”

“你，給我擦幹淨！”

氣氛猶如凝固。

喧鬧的會場，隨著林婉清的一句話，徹底安靜下來。

我人都懵了！

許久，我才回過神來。

林婉清，是要當著所有賓客的麵羞辱我！她，連最後一點尊嚴都不願為我保留！

我攥緊了拳頭，真想捶爛那張高傲的臉，讓她好好明白：

我雖然卑微，但終歸是個人，不是一條狗！

“一周。最後一周。”

“陸塵，你承諾過老頭子的。”

我在心底默念三遍，最終還是俯下身子，一點，一點，幫她擦去鞋子上的泥土。

我能感受到所有人都是差不多的神色。

呆滯，茫然，不可理喻。

他們肯定不懂。

我一個撐起公司半邊天的骨幹，為何會遭受這般對待。

我也不懂。

林婉清無時無地的羞辱我，到底是想獲得什麼。

“拓海公司有今天，全靠各位老總傾力合作。”

“陸塵，你作為我的秘書，不該表示一下心意麼？”

剛起身，我就聽到這樣一句。

深吸口氣，我麵向眾人，深深鞠躬。

“感謝各位這些年的配合，祝願我們今後的合作能越來越好......”

啪！

我話都沒說完整，林婉清就一個巴掌甩了過來。

清脆的響聲，令那些剛要鼓掌的賓客僵住，一雙雙手，無所適從。

“陸塵！你有沒有誠意？”

“滾下去！給各位老總敬酒！”

“挨個敬酒！一個都不準落下！”

“林總，我不能喝酒，你知道的。”我皺起眉頭。

這三年，為了拉攏生意，拓展合作。

我的胃，已經喝成不知什麼鬼樣子了！

“少找借口來搪塞我！不能喝酒，我要你有什麼用？”

“我最後說一遍，滾下去，給各位老總，挨個敬酒！”

“......”

“好。”我端起酒杯，走下台去。

“王總，感謝這些年的照顧，我敬您一杯。”

一口烈酒下肚。

我頓時感覺整個人都灼燒了起來，痛不欲生。

而後，我笑了笑，看著王總手臂輕顫著抿了一口。

麵對林婉清的瘋狂，恐懼，才是最合理的本能。

我一杯接一杯的下肚。

那些老總，沒一個敢拒絕的。

直到，我站在一個女子麵前。

“......總，我敬您。”

我已經神誌不清了，世界，都是模糊而交疊的。

我隻依稀分辨出，麵前之人穿著一襲火紅長裙。

聽到她說。

“陸秘書，我不會喝酒。”

“所以，你也不必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