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卿當然不會怪我,他隻是從我手裏拿過紫色鱷魚皮包包。
從裏麵拿出一瓶藥,在我眼前晃了晃。
“你手機一直在響,我才發現你的包落我車上了。”
“有人給你打了很久的電話,我以為有什麼急事想幫你接一下。”
“你看,我在你包裏看到了什麼?”
一盒帕羅西丁,治療中度抑鬱的藥。
我奪過藥品,悶聲道,“你不要管。”
陸澤卿抿唇,視線投在我臉上,“什麼時候有這個病的?”
什麼時候開始生病嗎?什麼時候開始整夜整夜睡不著呢?
我垂眸看著地上飄落堆積的雪花,心中其實也沒有確切的答案。
隻知道是在七年前開始有輕生的念頭。
那時候在讀一個貴族高中,班上的同學不知道為何就是討厭我,往死裏整我。
每天都過得很狼狽,像見不得光的蟑螂。
他人和我的溝通都是不堪入耳的辱罵。
每天回到家都是渾身青紫。
幸運的是在高中結束的末尾遇見了轉學生陸澤卿。
他次次出頭保護我,幾乎是出現在我生命中的一束光。
我和他開始談戀愛,約定要上同一個學校。
直到某天放學後我遇到小混混的強暴,沈昭宴為了救我癱瘓。
我和沈昭宴出國,和陸澤卿分手。
分手之後我的抑鬱症越來越嚴重。
這五年裏,我必須每天都得吃大量的藥來克服抑鬱情緒。
不然我無法對沈昭宴露出笑容,無法耐著性子照顧他。
我知道沈昭宴不會輕易放過我。
之前辛辛苦苦得來的新劇角色沒了,直接被一個新人小花摘走。
導演助理通知我時說了好幾句道歉。
我擺擺手,這個結果在我的意料之中。
意料之外的是那個新人小花竟然是葉紫婉。
她和我是高中同學,當時和那群霸淩者關係很好。
正準備離開劇組時,她推著沈昭宴慢慢走過來。
“不好意思啊,安虞。”葉紫婉嫣然一笑。
“昭宴哥哥聽說我想要這個戲的角色,直接幫我拿到手了。”
“沒想到是從老同學你的手裏搶過來的呢。”
我看向沈昭宴,歪頭一笑,“是嗎?”
“那你的昭宴哥哥對你真好。”
葉紫婉還想說什麼。沈昭宴揮開她的手,斥道,“閉嘴。我和你有什麼關係!”
他獨自推著輪椅走向我。
然後拿出一遝厚厚的紙張,遞給我。
神情溫柔,“安虞,我不想你和陸澤卿在這部戲裏演對手戲。”
“我會吃醋的。”
“這是我找來的十幾部知名導演準備籌拍的新劇劇本,你對哪個有興趣?隨便挑。”
我收起笑容,接過紙張。
下一秒伸手將那厚厚一遝紙甩在他臉上。
紙張紛飛,如同翩躚舞蹈的雪絮。
沈昭宴在刹那紅了眼睛,“為什麼?”
“你真的要拋棄我...和別人複合嗎?”
“你忘記了嗎,我這雙腿是因為救你而斷...”
我冷冷盯著他,內心的厭煩情緒幾乎潑天。
“我之所以兢兢業業照顧你,是因為你為了救我癱瘓。”
“但,你真的癱瘓了嗎?”
“這一切不過是你為了讓我留在你身邊的手段罷了。”
他的麵色瞬間失去所有血色,喃喃道,“你知道了?”
我閉上眼睛,不想再多說一句話。
是的,我知道了。
幾天前複診時他和治療醫生的交談,我聽得清清楚楚。
謝醫生是他的死黨,斥責他為什麼還不及時治療。
“再不治你的腿,可真得癱瘓了。”
“現在治療,你訓練三個月就能站起來了。”
“何苦呢,拿著癱瘓的借口騙人家小姑娘四五年。”
“還特意找混混偽裝成英雄救美。”
他坐在輪椅上,滿不在乎的道,“癱瘓就癱瘓。”
“能用這個借口騙她一輩子最好不過。”
兩人絮絮叨叨聊了很久,聊了很多。
我站在門口,手中端著的兩杯茶水從滾燙漸漸到微熱。
最後一片冰冷。
我為了報答沈昭宴,拋棄了陸澤卿。
忍著抑鬱情緒給他殷勤當了五年的狗。
結果這一切隻是沈昭宴為了困在我施展的手段?
真是好笑。
我看著輪椅上的沈昭宴,盡量平複激動 情緒。
“我最討厭欺騙,你以後不要糾纏我了。”
他想要解釋,卻似乎無話可說。
隻是伸出手拉住我的袖子,哀求道,“我隻是太愛你了...”
多麼單薄可笑的理由。
我俯身,和沈昭淮平靜對視,“看我 日夜愧疚,積極的給你當狗。”
“這就是你的愛嗎?”
他慌亂無比,“不...安虞,不要離開我。”
“我以後不要你照顧,我積極治療,隻要幾個月我就能站起來了。”
嗬,就算如此,他還沒窺到我憤怒的本質原因。
我恨的是被他戲弄,和其他一切都無關!
離開時,沈昭淮幾乎是口不擇言。
“安虞,無論如何,你逃脫不了我。”
“你忘了你還有個姐姐在沈家嗎?”
我還有個姐姐在沈家。
父母早逝,我和她相依為命。
她隻比我大五歲卻嫁給了沈昭淮的單身父親。
當然剛開始她隻是一個年輕保姆的身份,隻不過後來被沈父看中了而已。
姐姐哭著來找我,滿腔難過的傾訴,“小虞,沈家要我打胎。”
“我肚子裏的孩子都六個月了。”
沈家給的理由是不能影響沈家唯一獨子的財產繼承權。
“我願意簽署不要財產的協議,他們也不願意我把孩子生下來。”
姐姐捂著臉幾乎要崩潰了。
她很喜歡孩子,也一直想要有個自己的孩子。
這件事肯定是沈昭宴的指使。
看到姐姐哭,我也揪心。
姐姐為了我放棄大學學業,帶著我來到沈家做住家保姆。
日子辛苦,兩人的感情極好。
我歎了口氣,抱住她,輕聲道。
“你放心,我幫你解決。”
我再次回到了沈昭宴的住所。
不是沈家宅院,是我和他這五年在國內生活的別墅。
他像是料定我會來。
客廳桌子上擺滿美味佳肴,都是我愛吃的口味。
沈昭宴坐在桌子對麵看著我。
勾唇一笑,“吃飯吧,等你好久了。”
口吻一如往常,似乎我和他的矛盾從來沒有發生過。
我就像是在平常日下工回家,然後他等我吃飯。
可是誰都知道,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我冷臉坐下,“你能不能別欺負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