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宴不知從哪裏知道現在我在和前男友吃飯。
他像瘋了一樣,打了無數個電話催我回家。
我覺得厭煩,通通掛斷。
可是最後他竟然給我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手腕處有一道新鮮傷痕。
皮肉豁出,鮮血淋漓。
配文威脅“安虞,你再不回來,我就要死了。”
我抿唇,低頭給他發了一條語音。
“那就去死。”
“死了正好,反正我也受夠你了。”
按熄手機屏幕,我抬眸望向酒桌對麵的男人。
前男友陸澤卿端起酒杯,向我勾唇一笑,“正室在催你回家?”
我皺眉,拿起酒杯和他碰杯,“什麼正室?說的我們像是在偷情。”
他笑容明媚,“成啊,和大明星你做這種事,也不是不可以。”
刹那碰杯,陸澤卿的手指和我相觸。
一瞬間的溫熱,我第一反應縮回手指,抬頭一飲而盡。
意料之中的電話響起,張姨慌亂的聲音回蕩在包廂。
“安小姐,沈少爺又在尋短見!”
“你快回來吧!”
我慢悠悠的回道,“不要急,他受傷了就送醫院。”
“實在想死,就拖去火葬場。”
話雖如此,但我還是起身準備離開。
陸澤卿說要送我回家。
我搖搖頭,“送我去醫院吧。”
沈昭宴現在在醫院搶救呢。
對方點了點頭,笑道,“我還以為,你不管你男朋友的死活了。”
我怎麼可能不管呢?
沈昭宴癱瘓五年,是我一個人鞍前馬後精細照顧。
他半夜想吃幾十公裏外的餛飩鋪宵夜,那家店沒有外賣服務。
我直接開三個小時車前往。
天色微明,那碗餛飩送到他手中時,還冒著滾燙熱氣。
我像個保姆一樣徘徊在他身側,一步不肯遠離。
任何需求,我都拚盡全力滿足。
可是現在,我累了。
下車離開時,我對陸澤卿笑了笑,“以後我會把重心放在演藝事業上,希望我們多多合作。”
他輕聲問,“不照顧你的男朋友了嗎?”
我神情疲倦,“我要和他分手了。”
沈昭宴躺在病床上。
他剛剛從搶救室出來。
看見我的出現,沈昭宴激動不已,“安虞,我就知道你會來,你還愛我。”
“你害怕我死,對嗎?”
我在他病床邊坐下,目光落在他手腕上被厚厚紗布包裹住的傷痕。
“好玩嗎?”我淡聲道,“這是第三次了。”
“拿你的生命威脅我,真的很幼稚。”
第一次是因為雙腿癱瘓後和我告白,我拒絕了。
畢竟我當時和前男友陸澤卿感情正濃。
他打開家中煤氣,給我發消息,“世上沒人會愛上這樣殘破的我。”
我懷著內疚和他在一起,承諾會永遠陪著他。
第二次是因為我在劇場和同組男明星演了一場借位吻戲。
他知道後二話不說拿起刀就傷害自己。
我哭著道歉無數次,答應他以後不接有男女感情的劇本。
他才原諒我。
現在是第三次,我和前男友吃了一頓飯。
他又拿自殺這一套威脅我,就是為了逼我離開飯局。
沈昭宴雙眸微紅,幾乎是在哽咽,“這都是因為我太愛你了。”
“我害怕你離開我。”
“你知道的,我因為救你癱瘓了,我沒有安全感。”
看著他泫然欲泣的臉,我噗嗤一笑。
“可我受夠你了。”
“我們分手吧,沈昭宴。”
沈昭宴微微張嘴,有些不可置信,“分手?”
我點頭,認真重複,“對,我們分手。”
他像瘋了一樣,扼住我的手,“安虞,你不會這麼狠心的!”
是的,我最是心軟。
過去沈昭宴作天作地,試探我的真心。
試探我會不會離開。
我從來不會怪他疑神疑鬼,隻會溫柔抱住他。
堅定告訴他,“昭淮,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
可這一切都建立在他殘疾的雙腿之上。
因為當年他衝進巷子裏救下我,雙腿被混混從此打斷。
我對他懷有深深的感激和愧疚。
現在我隻有滿心的疲憊。
“是因為陸澤卿嗎,你要和他複合?”沈昭宴質問。
我想了想,點頭。“是啊。”
“他現在是演藝圈頂流。”
沈昭宴急了,“我有一家公司,身價上百億。哪裏比不過他!”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下半身,勾唇道,“可人家不是殘廢。”
“你是。”
幾乎是字字誅心。
我了解沈昭宴,知道刀子往哪裏捅最疼。
沈昭宴的麵色幾乎慘白,眼淚大滴大滴流下。
“當時你說的話都不作數了嗎。”
“你說過的,我們永遠在一起。”
我強硬抽出手,居高臨下的望著他。
“不作數了。”
“隻有傻子才會相信所謂的誓言。”
有人敲響並沒有關上的病房門。
陸澤卿站在門口,朝我溫柔招手,“走吧。”
他怎麼來了?
我掩住訝異的情緒,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任憑沈昭宴在身後大喊大叫,我都沒有回頭。
走出醫院大門,陸澤卿朝我遞來一個紫色鱷魚皮包包。
原來是我把包落在他車上了。
“你聽到了我和沈昭宴的談話?”我皺眉。
他沉默,算是變相承認了。
我歎了口氣,想要解釋,“我想和他分手不是因為我想和你複合...”
“是因為我...”
陸澤卿忽然伸手抵住我的嘴。
神情哀傷的望著我,“就不能因為我嗎?”
此時正值深冬寒夜,雪花紛紛揚揚漫天飛舞。
他西裝革履,模樣俊俏,如同記憶中那個桀驁少年。
可是時光流轉,我們之間已經隔了五年光陰。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的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笑了,“澤卿,我早已不是十八歲。”
他眸中的光一點點黯淡,“可是你十八歲的時候也沒有選擇我。”
是的,我十八歲的時候也是選擇和癱瘓的沈昭宴出國。
對他——不告而別。
“我...很抱歉。”我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