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逼她?”
沈向晚滿臉不可置信,這蕭承寅的心竟然偏成這般。
明明是喬嬌娘步步緊逼,她節節退讓,就因為喬嬌娘趴在地上流了幾滴眼淚,就成了她逼喬嬌娘了?
哀大莫過於心死,與這樣的人,沈向晚實在無話可說。
多看這兩人一眼沈向晚都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溪川,我們走。”
沈向晚繞到一邊,想要跨過喬嬌娘,卻又被突然抓住了腳腕,害得她險些摔倒。
若沒有沈溪川在後麵及時扶住她,她定然要摔得很慘。
蕭承寅上前推開沈溪川,“沈向晚,你已經是蕭家婦,當著我的麵就與別的男人拉拉扯扯,把我這個郎君放在何處?”
“肮臟的人見誰都肮臟。”
蕭承寅不料一向對他恭敬柔順的沈向晚,此時竟然拿話刺他。
他看向一旁還在擦著眼淚的嬌娘,蹙起了眉頭。
千藏萬藏,嬌娘還是被發現得太早了,沈向晚一定是見到他與嬌娘在一起才會吃醋生氣。
她那麼愛他,連他身邊的女使都要打發出府,更何況今日他當著沈向晚的麵多次維護嬌娘。
蕭承寅深吸幾口氣,咽下心頭的怒意,想到自己還沒有得到沈向晚的嫁妝,他和嬌娘的一雙孩子還沒過繼進府。
這時候還不能得罪沈向晚。
蕭承寅放柔了聲音,伸手去扶住沈向晚的肩膀,被她躲掉。
他悻悻地收回手,耐著性子說:“你別鬧了,方才是我一時性急說錯了話,有什麼事我們回府再說,現在你先回去,等我忙好了就來找你。”
若是以前的沈向晚,麵對蕭承寅的低聲誘哄,早就羞紅著臉自責起來。
現在的沈向晚重活一世,早就知道了這些溫聲軟語背後隱藏的齷齪心思。
她的心沒有半分悸動,隻有無盡的冰涼。
隻是她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將蕭承寅徹底毀掉,她不能因為一時的恨意壞了整盤棋。
她將心底的情緒壓下去,隻是眼尾還是有些發紅。
“好,那我就等著郎君了。”
沈向晚說完,一腳踢開抓住自己腳腕的臟手,帶著沈溪川進了東邊雅間。
那一腳,沈向晚使出了吃奶的勁,喬嬌娘是真的疼出了眼淚。
她窩在蕭承寅的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公子,夫人不會真的生氣了吧?大公子為了夫人連妾室都不肯納,若是因為奴婢起了齟齬便是奴婢的過錯了。奴婢這就去跟夫人解釋清楚,大公子不過是垂憐奴婢可憐,並非是......”
“嬌娘,她性子潑辣不肯容人,你性子嬌弱,就別去她跟前受苦了。”
喬嬌娘聞此果真不再多言,她本就不是真心要去解釋。
大公子與夫人關係越差,大公子就會越依戀她,她就越有機會進入蕭家,她的一雙兒女才能被寫進蕭家的族譜裏。
蕭承寅將喬嬌娘扶起來。
“好了,別哭了,待會兒兩個孩子見到要心疼了。我去找小二重新買一份雪花糕來,你先到房間去陪陪文哥兒和雪姐兒。”
“是。奴婢這就去。”
看著嬌娘進了雅間關了門,蕭承寅收起臉上的笑意,轉身盯著東麵雅間緊閉的房門。
他剛朝東麵雅間挪了兩步,就被人攔住去路。
蕭承寅剛想怒罵,在見到來人之後,恭敬地彎腰行禮,“侄子見過小叔。”
來人正是蕭闌夜,他將身子歪靠在欄杆上,似笑非笑地盯著蕭承寅。
“嬌娘,文哥兒,雪姐兒......”蕭闌夜薄唇輕啟,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大侄子成婚五年無所出,我原本還擔心你有隱疾,沒成想早已兒女成雙。”
蕭闌夜將目光挪向蕭承寅身後的那扇房門上,隱隱壓抑著一絲不可捉摸的殺意。
“若是大哥知道這個好消息,應該很開心吧?”
蕭承寅不可抑製地慌了神。
他娶沈向晚為的就是給蕭家獲得沈家的助力,父親一向對沈向晚多有縱容。
若是父親知道自己未與沈向晚圓房,卻與外室有了外室子,那他的前程就算是毀了。
他的籌謀剛有了起色,萬不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出問題。
“小叔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蕭承寅岔開話題,“小叔今日不是要去挑選能夠提供生絲的商戶麼,怎的在這裏?”
“你都能在這裏,我為什麼不能?”
蕭闌夜的聲音一直都是淡淡的,嘴邊的淺笑不減反增,月白色的衣袍襯得他光風霽月,說出的話卻讓蕭承寅一哽。
他這個流落二十年的小叔,說話做事從不顧及旁人的感受,偏偏他又深得祖父寵愛,犯了什麼事都有祖父替他兜著,其他人說一句都說不得。
蕭承寅惹不起。
他隻好退步,躬身又朝著蕭闌夜行了一禮,“那侄子便不打擾小叔雅興了。”
說完蕭承寅徑直下了樓去尋小二買雪花糕。
在他的身影消失在一樓大堂時,蕭闌夜一把抓住身旁的欄杆,猛烈地咳嗽起來。
一旁的小憩間裏衝過來一個黑影,他利落地打開一個翠青釉瓷瓶,倒出一顆藥丸,霎那間,冷香四溢。
“五爺。”
蕭闌夜接過那顆藥丸咽了下去,那聽著就令人心驚膽戰的咳嗽聲才漸漸弱下去。
“暗影,出發吧。”
暗影有些不讚同,“五爺,你的病症剛犯,需要休息,不適合奔波。”
“無礙,這批生絲對蕭家至關重要,我們必須去拿下。”
蕭闌夜說著,用繡著玉蘭花的錦帕擦掉嘴角咳出的鮮血,踏上下樓的樓梯。
轉身之際,他又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南麵雅間。
暗影跟著蕭闌夜上了一輛蕭家的馬車朝著城外奔去。
坐在一旁的暗影,聽著主子此起彼伏的咳嗽聲,沒好氣地嘟囔。
“明明下午就可以出發的,非要去沈家對麵的茶樓喝茶,喝完了茶又要去如意酒樓吃飯,飯還沒吃幾口現在又要出發了,原來都是為了沈向晚。”
蕭闌夜接過暗影遞來的茶杯,飲下一杯貢品級雨前龍井順氣,剛咳嗽過的臉泛著不自然的潮 紅。
他閉著眼靠著軟墊,平靜無波的聲音在馬車中響起。
“暗影,你喜歡啞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