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溪川跑得很急,額頭上都是汗。
沈向晚看著他就想到前世他為了護著她,被人亂刀砍死的場麵。
刀刀致命,溫熱腥甜的鮮血濺到她的臉上。
每一滴都像是要灼燒血肉直擊她的心臟。
她邁開步子,去那一堆箱子裏拿出一個紅木盒子,走到沈溪川的麵前站定。
她將紅木盒子遞給沈溪川,“嗯,我回來了,這個給你,我親自為你挑選的。”
沈溪川受寵若驚,他是被沈向晚撿回沈家的,從他跟著回到沈家那時起,沈向晚從來沒有這般正視過他。
更別說為他親自挑選禮物,還親手遞給他。
他雙手接過那個雕著梨花的紅木盒子,抿著嘴壓製下心中的欣喜。
他的指尖摩挲著盒子的表麵,阿晚剛剛摸過的地方隱隱還透著些溫熱。
“你不打開看看嗎?”
沈向晚並未離去,沈溪川肯拿命護她,她不能再像以往那般將他視若無物。
況且,父親的三個養子裏,隻有沈溪川有經商天賦,可堪接任沈家家主一位。
她要好好培養他。
她不在沈家的日子裏,沈家需要有人替父親分憂。
而另外的兩個養子......
沈向晚一想到沈翊川和沈靖川就沉了眸色。
那兩個人可不是什麼好貨色,騙取父親和母親的信任,反手就將沈家經商的機密透露給他人。
隻是如今父親和母親對那兩人深信不疑,暫時動不了。
她會找到機會將他們除掉的。
沈老爺見沈溪川又用那個眼神盯著晚兒,心中不悅。
三個養子裏,他最不喜歡的就是這個養子,倘若沈溪川不是晚兒接回來的,他定是要將人攆出去的。
他坐在交椅上,沉聲詢問,不怒自威,“你二姐問你話,你便答,愣著做什麼?”
沈溪川回過神來,想到自己看阿晚看呆了,不禁臉色一紅。
他有些結巴地回道:“幹,幹爹,我,我......”
沈老爺最是看不上他這副模樣,上不得台麵,晚兒沒嫁人之前是這般,嫁人之後還是這般。
他不是看不清沈溪川的心思,隻是沈溪川該清楚自己的身份!
一個乞丐兒,被撿回沈家做了沈家的三公子,就該斷了那些不該存於世的念想。
沈向晚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父親對沈溪川不待見,她輕吐出一口氣,就連她前世也沒見對他多好過。
可沈溪川卻為她付出了生命。
她轉身看著端坐椅子上的沈老爺,擋在沈溪川麵前,鄭重地說著:“爹!溪川是我帶回來的,你不許這樣對他!”
“晚兒,他......”沈老爺欲言又止。
晚兒單純,在感情一事上頗為遲鈍,一旦認定就很較真,他還是不要叫她知曉了沈溪川的心思為好,免得徒增煩惱。
“罷了。溪川,今晚的廣豐會,各個地方的掌櫃都要來彙報事務。叫你打點的事可都安排妥當?若是沒有便去做事。”
沈溪川抱著那個紅木盒子上前,恭敬回著幹爹的話。
“回幹爹,各位掌櫃的食宿都已經安排下去,照看各位掌櫃的人選也都進行了教習,包括廣豐會上會用到的紙筆,參選的生絲,布匹,繡娘等都一應俱全。”
“廣豐會後的宴席定在了如意酒樓三樓雅間,位置隱密性好,菜品上佳,非有權勢之人不可上三樓。”
沈溪川在談及沈家的生意時,口齒流利,邏輯清晰,言語流暢,與方才說話結巴的他判若兩人。
沈向晚知道,這是他對於經商的天賦,無論是什麼事,隻要是跟經商相關的,他都能上手極快且完成得很好。
沈老爺也挑不出錯來,隻吩咐著要多檢查核實幾遍,別到時候出了紕漏。
“是,溪川知曉。”沈溪川都一一應下。
“父親,索性我在家裏無事,一年一度的廣豐會我能不能也去啊?”沈向晚拉著沈老爺撒著嬌。
她記得今年的廣豐會是她父親交給沈溪川辦的第一件大事,而此後就再也沒有重用過沈溪川。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所以想跟去看看。
沈老爺對沈向晚的請求向來是有求必應,更何況女兒主動回家緩和關係,他也不想在這個時候拒了女兒。
“好,你向來對生絲布匹和刺繡上有不同的見解,今年的廣豐會格外重要,我也想聽聽你的看法。”
這個沈向晚知道。
聖上有意重新選拔安錦行行會的會長,命各商號上貢一幅刺繡,由聖上親自過目,從絲、織、繡、整體立意幾個方麵進行擢選。
第一名的商號可得聖上朱批禦賜皇商稱號,登位大晏第一商行安錦行行會的會長位置。
這份榮耀是光宗耀祖,庇蔭子孫的。這個機遇千載難逢,必得拚盡全力抓住!
大晏的江山幾十個州城,幾百家布商商號,想要從中脫穎而出,拔得頭籌,並非易事。
單說青州,除了沈家的雲霓閣,還有蕭家的攏煙閣,二者在青州平分秋色,遑論其他暫未有名聲響起的布商更是多之又多。
沈老爺對此事是慎之又慎。
隻是單靠他一個人實在難以麵麵俱到,他需要助力。
他雖有個長子沈言卿年逾二十五歲,但長子誌不在商,而在大晏的萬裏江山,如今正在念書備考來年春闈,若能一舉中舉,也算是為祖上增光。
也正是因此,沈老爺才收養了三個養子,幫著自己打理生意。
沈老爺看向二女兒沈向晚,在心中歎氣,若是晚兒是男兒身該多好,憑她對經商敏銳的嗅覺,再加上他的培養,這商會會長一位也穩妥許多。
得到了父親的許可,沈向晚笑著起身,朝父親行禮拜別。
“父親,我去瞧瞧淮哥兒和萱姐兒。哦,對了,婆母說萱姐兒生辰宴他們會準時參加。我先走啦。”
“嘿,你這丫頭!”
眼見自己失去了價值就被女兒拋下,沈老爺看著漸漸看不清的背影,無奈地笑著搖頭。
“這孩子,還跟沒長大似的。”
沈溪川也笑著告退,按照幹爹說的再去檢查幾番,確保廣豐會能順利進行。
沈向晚熟門熟路地走到兄長的院落,拉著要上前稟報的桃夭躲起來。
她食指抵唇:“噓,看我嚇一嚇兄長。”
沈言卿正與愛妻田氏一同在院子裏曬書,一顆棗子精準無誤地砸到他的手上。
他嚇了一跳,連忙就要將這“不明之物”揮離他的愛書。
田氏仔細檢查之後,從地上撿起一顆棗子,“郎君,是棗子,書頁並未沾染汙漬。”
沈言卿鬆了口氣,轉瞬背著手側首看向院門處,佯作生氣。
“晚兒!還要躲藏到何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