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黑水路批發市場是這兩年剛剛火起來的批發零售市場。

天剛蒙蒙亮已經有不少人提著一個個蛇皮袋子穿梭在坑坑窪窪的路上，彼此間不時會發生些碰撞。

有些火氣大的還會罵上兩句。

程峰提著兩個袋子進入到批發市場內，去往零售攤位區。

零售區很簡陋，攤位就是一個兩米見長的木台，每個攤位間隔有二三十厘米距離，隻能容下一人側身經過。

這裏的攤位先到先得，不允許人固定占有，這是黑水路市場的規矩。

程峰並沒急著去占攤位，沿著中間的路一直向裏走，觀察著兩邊攤位的情況。

其中一半的攤位都被人占下，一些好區域的攤位更是甭想，那些攤位市場大門一開就被人搶下了。

“哥們，你這麼慢悠悠的再閑逛會，可能連攤位就都沒了。”有人見程峰不緊不慢的，開口打趣道。

這裏的攤販大都忙忙碌碌的，恨不得有四隻腳幫自己跑起來。

隻有程峰一人左顧右盼。

他不像是來擺攤，倒更像是來逛街的。

但這個時候進來的都是做生意的攤販，購物的人一般要等到七點過後才會陸陸續續進來。

程峰笑著回道，“不急。”

黃金攤位沒有了，急也沒用，所以他想再選選。

最終，程峰選定了一個攤位。

攤位很不起眼，不靠邊不居中，就是那種很容易被人忽略掉的位置。

不過程峰選擇這裏也有他的原因，因為這裏四周都是賣牛仔褲的攤販，都是他的競爭對手。

“老弟，一個人啊，大姐幫你提一把。”

一旁的攤位上是一個北方大姐，人比較壯實，也比較熱情。

“多謝了。”

大姐將兩個袋子幫程峰提到攤位後問道，“老弟賣什麼呀？”

“牛仔褲。”

對麵攤位穿著時髦，帶著兩個大金耳環的高挑女生白了程峰一眼，“又來個搶生意的。”

他們都是賣牛仔褲的，算是同行，同行即是冤家，也難怪高挑女生滿臉嫌棄。

“別理她，大家各憑本事吃飯，誰能賣出去那是誰的能耐，不存在什麼搶不搶的。”

程峰和大姐簡單閑話幾句，便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攤位。

他拿出一塊準備好的雨布撲在攤位上，轉頭去準備取出牛仔褲。

“小哥，你準備一條褲子賣多少錢啊？”對麵的高挑女孩突然出聲問道。

“二十五。”程峰隨口回答。

價格若是定低了，就算是將一百條牛仔褲全部賣掉也賺不到五百塊。

程峰昨晚就在盤算定價，最終決定定價二十五塊。

對於能花十七八塊買條牛仔褲的人，應該也不至於計較再多花個幾塊錢。

一旁的壯實大姐點頭道，“二十五的要價比較合適，不至於將人嚇跑，也給客人留下一定回價空間。”

“我的褲子一口價不講價，就賣二十五一條。”程峰知道大姐理解錯了，解釋道。

“老弟，你和大姐開玩笑呢吧？”

二十五一條，那估計一年都甭想賣出去一條褲子。

畢竟這裏有著幾十個專賣牛仔褲的攤位，一般成交價都是在十七八元左右，若是多拿還可以講到十六元。

要是碰到些不懂行情的冤大頭倒是興許能賣到二十塊。

但壯實大姐到市場這麼久也沒聽說過有人賣出過二十五塊的高價。

對麵攤位的高挑女孩笑道，“小子滑頭的很啊，這是防著我們呢。”

“我說的都是實話。”

程峰說著時候已經將加工好的破洞乞丐褲拿了出來，一條條擺出。

因為隻有五種款式，所以他就先擺出了五條在攤位上。

壯實大姐本來還在笑著閑話，見到程峰攤位上破破爛爛的褲子一臉困惑，拿起一條問道，“這是啥？”

“牛仔褲啊。”

哈哈哈......

對麵的高挑女孩則笑的前仰後合，趴在攤位台上大笑不止。

“你這個小哥哥可太搞笑了，拿出一堆破褲子出來賣，就算一塊一條甩賣都沒人買吧，誰會願意買條爛掉的褲子呢。”

程峰解釋道，“這不是爛褲子，而是時下國外最流行的款式，我稱他為破洞乞丐褲。”

“你這套說辭連三歲孩子都騙不了。”壯實大姐放下褲子語重心長道，“小夥子，做生意要腳踏實地，靠著坑蒙拐騙的小伎倆做不長久。”

“我讚同大姐的話，咱們做小販的靠嘴吃飯，但不能坑人。”

壯實大姐和高挑女生竟達成了一致，覺得程峰是要靠耍嘴皮子坑人。

“你們說的沒錯，我也從不坑人。我這褲子真不是破爛褲子，上麵的破洞和抽線都是純手工打磨出來的，這真的是最新款。”

他賣的褲子何止是最新款，完全是超前了數十年的超前款。

“小兄弟，你好自為之吧。”

大姐見程峰仍舊不知悔改，一副惋惜語氣。

對麵攤位女生本還以為多了一個競爭對手，沒想到就是個耍小聰明的家夥，也不再將程峰當做一回事。

程峰見兩人的態度有了點危機感。

他的超前款似乎有些太過超前，超前到他們無法認可。

到了二十一世紀幾乎沒人會再去穿破衣服，也沒人會穿帶補丁的衣服，所以破洞乞丐褲可以成為時尚。

但在當下時代，人們的溫飽問題才得到解決不久，還有很多人仍舊處於貧困狀態中，還會穿帶補丁衣服。

那他的這東西似乎就沒那麼時尚，也沒那麼容易被認可。

程峰想到這些意識到自己忽略了這點。

也怪時間太緊，他想的不夠周全。

程峰拿起一條破洞乞丐牛仔褲左右端詳了一陣。

越看越覺得順眼。

這仰仗於陳老伯和他老伴的手藝，他們將每條褲子的破口都修整的很細致，讓破處仍舊保有了美感。

新的東西是沒那麼容易被接受，但好的東西無論什麼時候都一定會得到認可。

他的這些牛仔褲可不是壯實大姐和高挑女生口中的破爛，這是純手工打造的藝術品。

若是放到二十一世紀，一條賣出個上千塊不成問題。

程峰想到這些心裏又踏實不少。

再說了，他曾經可是堂堂千億富翁，會連幾條牛仔褲都賣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