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絕望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一動也不能動。

很奇怪，他們說我死了，可我卻還能聽到、也能看到。

我不知道陸辭舟在聽到我的死訊之後，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我能看到孫天瞬間煞白的臉色，仿佛是聽到陸辭舟說了什麼極其恐怖的話——

他的身子抖如篩糠，一雙眼睛寫滿了惶恐。

孫天說：“怎麼辦，陸總會殺了我的......”

是啊，陸辭舟肯定生氣極了。

特效藥還沒有研發出來，我這個最有可能成功的試驗品，卻死在了手術台上。

他怎麼可能不生氣？

如果我死了，意味著他的溫雪禾，也活不了多久。

他怎麼可能因為我死了而動怒呢？

他隻會因為救不了溫雪禾而愧疚，這種憤怒，與我無關。

孫天的手機掉在地上，頓時四分五裂。

他也一瞬間癱軟在地，怎麼都爬不起來。

負責人孫啟麵色凝重，看了我的屍體一眼。

孫啟是孫天的哥哥，他們都是十分優秀的科研人員。

但孫啟的心理素質，明顯要比孫天好很多。

他隻思考了幾秒，便果斷道：“不能讓陸總知道！”

不能讓他知道什麼？

知道我已經死了的事實嗎？

可是特效藥還沒研發出來，他遲早是會知道的。

負責人低聲道：“現在隻差最後一個環節，隻要在夏歡死掉的事情被發現之前，研製出特效藥，我相信陸總不會怪罪我們的......”

是啊。

所有人都知道。

在陸辭舟那裏，我的命，跟溫雪禾的比起來，不值一提。

很快，陸辭舟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這一次，是孫啟接的電話。

“抱歉陸總，夏小姐沒事，但是她不見了......”

“剛才機器突然報警，我們以為夏小姐突然去世，後來才發現有人蓄意破壞電源。等我們出去搶修電路回來之後，發現夏小姐已經不見了。”

我不知道電話那頭的陸辭舟是什麼反應。

但我看到孫啟掛完電話之後，鬆了一口氣的樣子，知道陸辭舟應該是相信了。

孫啟走到我麵前，撥開我的頭發。

他的眼神很複雜，似乎也在權衡接下來該怎麼做。

我也想知道，他會對我的遺體做什麼。

很快，我的思緒逐漸變得沉重。

眼前突然一片黑暗，我又被拉回到暗無天日的深淵之中——

京城。

陸家。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發現我竟然就在我跟陸辭舟的婚房裏。

我已經死了，可我的意識似乎又回到了這裏。

原來，人死去之後，真的有靈魂啊。

門外響起腳步聲，我聽到熟悉的嗓音。

“辭舟，夏歡她已經消失一個星期了，如果特效藥再研製不出來，我會不會死啊......”

這是溫雪禾的聲音。

她的聲線冷清，還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倔強。

我才知道，原來我已經死了一個星期。

也就是說，陸辭舟找了我一個星期。

陸辭舟的聲音從房門那邊傳來，很是沙啞。

“雪禾，我一定會找到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

我心中苦笑。

沒用的，陸辭舟。

你救不了她。

你也找不到我。

因為我，已經死了......

房門突然打開，我還沒反應過來，就猝不及防地跟陸辭舟打了個照麵——

他突然回來，我下意識躲藏。

卻看到他直接越過我，坐在了床邊。

哦。

我已經死了。

他看不到我。

我苦澀地笑笑，不知道自己的意識為什麼會回到這裏。

陸辭舟似乎在發呆，我很少看到他發呆的模樣。

他拿起相框，裏麵是我跟他的婚紗照。

我們已經結婚五年了，在溫雪禾回來之前，我們其實有過一段很甜蜜的時光。

陸辭舟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知道他整個人都隱匿在黑暗之中。

良久，他壓抑著聲音道：

“夏歡，你到底去了哪裏......”

我愣了一下，又笑得苦澀。

看來，他相信了那些人的話，相信我是自己逃走了。

下一秒，他又將相框倒扣在桌麵上，似乎是不想看到我的臉。

那種苦澀的滋味又在心底蔓延，我不知道，原來死了，竟然也能感受到心痛嗎？

我其實一直很想問問陸辭舟，既然那麼愛溫雪禾，又為什麼，要跟我結婚呢？

可惜......

我永遠聽不到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