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江老太太到底還是舍不得唯一的重孫兒吃苦，沉著臉說道：“明哥兒還小，還需要好好耐著性子教育。岫白你公事繁忙，婉芸你掌家也辛苦，從今往後，還是讓明哥兒住在春華堂去吧。”

“由我這個曾祖母照看，你們也放心些。”

江老太太實在是舍不得這個重孫兒再挨打。如今隻有把人放在自己院子裏，那才安心。

江岫白一聽，趕緊拒絕，“祖母不可，您老人家喜靜，可明哥兒正是頑劣的時候，到時候擾得您......”

“我這個老婆子不怕！”江老太太態度很是強硬，“你小時候不也是在春華堂長大的？明哥兒比你小時候還好帶些。”

話說到這個份上，江岫白也不好再說什麼。

他的確是在春華堂長大，在祖母的一切操持下才走到了現在。

可，正因為如此......

江岫白內心苦笑，眼下似乎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溫婉芸倒是無所謂，她上一世跟江明赫有著不共戴天殺命之仇。要是讓她這一世繼續扮演慈母的形象，她做不到！

一直站在一旁的林窈窈心裏也舒了一口氣。

她看得出來，這個家裏隻有老太太對明哥兒是真心疼愛的。若是明哥兒跟老太太住在一起，她也不用時刻擔心婉芸這個主母的苛待了。

江老太太帶著丫鬟婆子，嘩啦啦一起把江明赫給接走了。

林窈窈實在擔心江明赫的傷，也壯著膽子跟了上去。

一行人很快到了春華堂，府醫也同一時間趕到。

江明赫隻感覺自己的屁股都開了八瓣，可是他早就已經嚎得沒了力氣，隻能爬在床上小聲哼哼。

趁著大夫去外間開房子，內屋沒人。林窈窈紅著眼，來到床前握著江明赫的手。

“明哥兒，你可要撐下去。等會大夫給你上了藥，就不疼了。”

江明赫慘白著臉，虛弱地喊了一聲“娘......”然後昏睡了過去。

林窈窈忍不住哭出了聲，房媽媽從外麵走了進來，語氣中帶著不滿，“林姨娘，注意自己的身份。”

一個姨娘因為府中的嫡子受罰而這般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若是讓有心人看了去，少不得麻煩事。

林窈窈死死地捏住帕子，待江老太太走進來時，她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跟前，抽噎道：“老太太，妾身才是明哥兒的母親。看到明哥兒受罰，妾身哪裏還能安然自若，夫人到底不是明哥兒的親生母親......”

“住嘴！我昨日才跟你說的你便忘了？！”江老太太厲聲嗬斥。

林窈窈被嚇得一驚，眼淚簌簌掉落下來。

“哪有親生母親能這般對待自己孩子的，老太太，主母她是非不分，是想讓江家絕後啊！”

江老太太內心一怔，林窈窈的話似乎不無道理。

溫婉芸嫁入江府六年隻有一個嫡子，她的兒媳王氏曾經也在她麵前說過，是婉芸自己不想生，活活耽誤了岫白。

再加上溫婉芸最近的一反常態，若是把明哥兒打死了，他們江家可真的就絕後了。

屆時若是溫婉芸依靠娘家過繼一個孩子進來，他們江府可真的要換姓了！

好你個溫婉芸，原來是打著這個算盤呢！想把他們江家變成溫家，老太太絕對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看著跪在地上哭得可憐的林窈窈，老太太終歸是軟了心。

算了，怎麼說這個林姨娘才是明哥兒的生母，是絕對不會害明哥兒的。

“在明哥兒的傷沒好利索之前，你便常來春華堂照顧吧。”老太太歎了一口氣。

林窈窈激動的趕緊磕頭，“謝謝老夫人，謝謝老夫人。”

早上的一場鬧劇很快散去，江岫白從溫婉芸的院子裏出來，突然看到院子的匾額不知道什麼時候換了。

他來的時候匆忙，並沒有注意到。

此刻，江岫白才覺得“溫庭院”這個三個字有多麼刺眼。

先前的望明軒是溫婉芸特地求了他題的，如今竟一聲不吭地換了下來。

“滿倉，這怎麼回事？”江岫白的聲音比方才在院內的還冷。

隨從滿倉哆哆嗦嗦，這事兒他昨日是想跟主子彙報的。可是主子公事繁忙，他還沒插上嘴。

“回世子，是夫人說原先的匾額她不喜歡，所以、所以才換的。”

滿倉沒敢說是夫人覺得那名字俗氣的很，就差把嫌棄寫在臉上了。

江岫白聽了之後，心裏很不是滋味。就在他想折回去找溫婉芸理論一番時，府中的婆子魚貫而入，進了溫庭院。

罷了，還是改日再問吧。

溫婉芸坐在外屋，聽著府中的婆子一個個彙報府中的大小事宜。

“夫人，這快要入冬了，廚房的支出便也多了些。那些炭火燒柴，還有平日裏的吃食都比先前貴了幾番......”

“夫人，這冬天了院子裏的花草樹木都即將要換一批，夫人覺得要換什麼好？”

這些婆子有掌管前院的，有掌管後院的，有負責灑掃的，還有負責廚房采買的......都是江府原先的老人了。

她們一個個彙報如細，等著溫婉芸拿主意。

溫婉芸思索了一番，便說：“廚房的支出盡管去賬房拿，咱們侯府別的不說，管著大家吃飽喝足是不成問題的。馬上快要入冬了，今年冬天估計格外冷，給大家每人做兩套棉衣吧。”

“我看春苗那些院子裏的小丫頭個子高了，估計去年的棉衣也穿不下了。”

婆子們聽了很是歡喜，“夫人仁慈，我們就先謝謝夫人了。”

溫婉芸才不心疼錢，反正花的都是侯府的錢。她拿著侯府的錢給自己賣人情，這種白撿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冬日裏種些花兒草兒的本就難活，光鮮亮卻不頂用，索性今年就別種了。在院子裏重些蔬菜瓜果，屆時還能吃個新鮮的，省下的錢給你們多發些月銀。藩婆子、李婆子，你們都是府邸的老人了，這江府能夠繁榮維係下去，多虧了你們。”

被點名的兩個婆子受寵若驚，當即便跪在地上謝恩。

“夫人說的哪裏話，這是我們下人應該做得。”

不僅有新衣服穿，夫人還給她們漲了月錢，這麼好的差事誰能不盡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