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妖邪

娘親生我時，一夜之間院子裏老鼠死了個幹淨，屍體擺了滿地。

雲遊方士對父親說，父親的兩個妻子中，有一個是妖邪轉世。

於是父親活活掐死了剛生完我的娘親。

轉頭父親又看向了我。

“你娘是妖邪，你定也是妖邪！”

父親將沾著娘親血的繩索套在我脖頸上時，大我三歲的嫡姐保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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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留下這個賤種吧！日後婉婉不想做的事，就能讓她替婉婉做！”

父親最寵愛的女兒就是嫡姐。

於是我就這樣活了下來。

但我的日子並不好過。

我被丟到下人院裏，靠著下人賞一口飯活了下來。

有時候他們忘記了，我就去搶府裏的大黃狗的狗食。

沒人在意我，也不和我說話，都覺得我晦氣，平日沒人的柴房就成了我的家。

柴房裏沒有光，隻有悉悉索索到處爬的老鼠。

到六歲時，我話還說不明白，卻突然有人把我洗幹淨帶到了嫡母麵前，說以後每天都要給嫡母請安。

嫡母也厭惡我，會用裝著糕餅點心的瓷盤砸向我。

一地碎瓷片裏混著的那幾塊糕餅，是我能吃到的最美味的吃食。

我將最完整最漂亮的一塊糕餅偷偷留了下來。

趁著父親不在府中，我捧著糕餅找到了嫡姐。

“阿姐，謝謝你救了我。”

嫡姐笑了一聲，將我手中的糕餅拿起。

我開心極了。

下一秒，糕餅卻狠狠砸在了我臉上。

香甜油潤的糕餅，在我臉上四分五裂開來。

“賤種，若不是要讓你替我嫁給那個的短命鬼，我怎麼可能留你到今天？！”

“那個吸血魔窟有你好受的！要不是上輩子沒人替我......”

像是意識到什麼般，嫡姐忽然止住了話語。

“滾出去！再讓我看見你出現在我麵前，我定叫父親把你丟去後山喂狼！”

嫡姐眼睛裏滿是與父親如出一轍的厭惡。

我壓下眼底翻湧的淚意，撿起地上的糕餅碎離開。

回到柴房外，大黃朝我不住地搖尾巴。

這時我才發現，它本該早空了的食盆，如今還滿滿當當的。

看到這一幕，我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傻大黃，以後不要等我吃飯了，別餓著自己！”

說著，我摟住了大黃，將糕餅碎同大黃分食。

沒過多久，我就見到了嫡姐口中的短命鬼。

父親不在家，嫡母受到侯府設宴的請帖。

可一聽到是侯府的邀約，嫡姐說什麼都不願意去。

沒辦法，嫡母隻好將我梳洗打扮好，帶著我一同前去。

侯府大夫人是個很溫和的人，才見我第一麵，就給了我一個玉鐲。

嫡母看著我手上的玉鐲，狠狠在我腰上掐了一把。

於是我乖乖將玉鐲還給了大夫人。

大夫人的臉頓時沉了三分。

我知道，嫡母並不喜歡我，相應的，她也不希望別人喜歡我。

“出去吧！我與侯府夫人還有話要說。”

外頭的宴席上有許多貴子貴女，他們聚在一起，說著我從未聽過的東西。

我很識趣，沒有往他們跟前湊，而是尋了一處偏僻的地方待著。

還沒待多久，突然一聲悶響自假山後傳來，我好奇去看。

而後，一個黑衣人迅速往我這邊竄來。

黑衣人手中的劍上大半都是鮮血。

我頓時反應過來，拔腿想跑。

可我弱雞一般的身子，怎麼能跑得過殺人為生的刺客。

淩厲的劍劃過我的頭發，隻差一點，就會刺穿我的腦袋。

刺客蓄力第二劍刺向我時，一個比我高半個頭的男子，為我擋住了這一劍。

2

為我擋劍的男子此刻整個肩膀都在冒血。

我害怕極了，怕男子死掉，也怕嫡母知道我闖禍後，讓父親把我殺了。

救我的男子透過我一瞬間煞白的臉色，猜中了我的心思。

“記住了，你今天從未來過侯府後院，也從未見過什麼刺客！”

我愣愣地點頭。

說完，他就讓一旁的侍衛將我送回了侯府前院。

侍衛恭敬道：“是，世子。”

我這才知道，救我的人原來是顧侯的兒子。

他生得那樣好看，竟比天上的月亮還美上許多。

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地回頭看他。

看到他肩膀上的傷，我又不由得後怕起來。

深可見骨的傷口，若是落在我身上，恐怕我早就沒命了。

他咳了幾聲，抬頭卻朝我安撫一笑，那笑容是那樣好看，從未有人那樣對我笑。

嫡母看著臉色煞白的我，皺起眉頭斥責。

“你跑哪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是不是出去闖禍給我丟臉去了？！”

嫡母怒氣衝衝地將我帶離了侯府。

“跪下！”

“誰讓你到處亂跑的？！”

沒等嫡母繼續訓斥我，父親一腳踹開了屋門。

緊接著，父親一巴掌扇在了我臉上。

“小小年紀就學會勾引人了是吧？！”

我被打得腦袋暈沉，眼前隻能模糊地看見一封大紅的帖子。

之前我見過，知道那是婚貼。

“本以為你娘死了，你不被教成個狐媚子，沒想到你竟還能引得侯府親自上門下帖，說要娶你做妻子！”

“我真該早早掐死你！”

父親一通辱罵後，見我沒反應，他又揚起了手。

這次，嫡母替我擋住了父親。

“這事怪我，今日婉婉身體不適，我就帶著芊芊去了。”

父親怒氣消了許多：“夫人！你可想過把這狐媚子送去侯府，詩書禮儀一竅不通，定會損壞府中名聲，到時候咱們的婉婉可怎麼辦？！”

父親接著道：“不如讓婉婉去嫁吧，侯府人丁單薄，家中隻有一個嫡子，顧侯常年在外征戰，侯夫人更是性子溫和，婉婉去了定不會受委屈！”

嫡姐適時出現在門口，她的眼角掛著兩滴眼淚，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愛。

“父親，你總是偏心我！芊芊也是您的女兒啊！她自小都沒被您好好愛護過，如今您還要斷了她嫁入高門的路，您怎能如此？！”

嫡姐一番話說得真摯又感人，父親也被她唬住了，他猶豫良久，嫡姐作勢又要哭。

“好好，都依婉婉的，就讓這狐媚子去嫁！婉婉你放心，為父定為你找一門比侯府更好的親事！絕不讓這狐媚子越過你去！”

嫡母輕輕歎了口氣。

“既然如此，就把芊芊送到我身邊教養，學些規矩吧。”

腦袋依然暈乎乎的，不管我怎麼想，始終都不明白嫡姐今日的反常行為。

侯府夫人很好，侯府裏的人也很好，可為何昨日還那麼討厭我的嫡姐，今日卻為我說話，讓我嫁入侯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