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葉嘉桃,出生在荊州江陵縣的一個小村莊。
我名字中的“桃”並非“桃之夭夭”的桃,而是“桃李豐碩”的桃。
爹爹希望果園和農田一樣大豐收,他是地地道道的農民,一生撲在土地上,蒔弄莊稼和瓜果。
我的母親也出身鄉野,她美貌絕倫,因美貌而自命不凡。
我出生後沒多久的春季,她帶走所有首飾,走入灼灼其華的桃花林,再也沒有回來。
她投靠了南方的富商,那富商帶她進京,做侍奉王子皇孫的舞女。
一次宴會上,皇帝見到她,驚為天人,當即把她帶入宮中。
皇帝有十多個兒子,但隻有三四個早夭的女兒,他一直想要一個小公主。
我母親入宮的第二年,就生下了健康可愛的女兒。
皇上龍顏大悅,加封她為貴妃,封他們的女兒為宜芳公主。
母親在京城享受榮華富貴,而我在偏僻鄉村陪爹爹種地。
村裏的人都說我是沒娘的孩子。
但我不覺得有多難過,因為我的爹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
他獨自撫養我長大,教我識字、念書。
爹爹絕不是窮鄉僻壤裏大字不識的農夫,他很擅長種地,甚至自己獨創了一門學問。
十年前他在閩南發現占城稻,這種稻株不僅穗子大,顆粒飽滿,而且成熟時間短。
他將占城稻引進江陵這座中原小縣城裏,占城稻卻水土不服。
從此爹爹開始研究占城稻和荊州稻雜交培養的新品種。
水稻雜交是很高深的學問,爹爹為之奉獻了半生,他白天頂著烈日在天地間勞作試驗,夜晚廢寢忘食地寫筆記。
他打聽到浙江布政使很重視農業,便將自己整理的筆記托人寄去。
村裏人都嘲笑爹爹異想天開,隻有我知道他為了培育高產水稻花費了多少心血。
我十八歲那年他一病不起,我四處求醫,但苦於家貧,無錢給爹爹治病。
鄉鄰們很少有誰願意借錢,我一怒之下,動身北上去找母親。
她是宮中娘娘,坐擁無數金銀珠寶,拔根汗毛比普通百姓的大腿粗。
我風塵仆仆地趕路,隻用半個月到達京城,卻等了一個多月才見到母親。
她召我進紫禁城,高高在上地打量我,嗤笑道:「這孩子,長得跟她爹一樣醜。」
殿內的嬤嬤宮女都哄笑出聲。
我感覺難以置信,母親竟然這樣對我,她的話像一枚刺深深紮到我心裏。
她的宮殿極盡奢華,鎏金龍柱,琺琅油彩,琉璃碧瓦,處處彰顯刺痛我雙目的昂貴。
這是錢和權帶來的豪奢,和母親一樣,狠狠羞辱了一貧如洗的我。
我走出大殿,室外陽光刺眼,樓上傳來笑聲,我抬起頭,看到一個身著華麗宮裙的女孩。
她嗑著瓜子,冷冷打量我,忽然抖了抖手帕。
手帕裏包裹的瓜子殼碎屑紛紛揚揚落下,落了我滿頭滿身。
宮女笑道:「宜芳公主莫要調皮。」
那女孩置若罔聞,扔了手帕扭身走向金碧輝煌的宮殿。
原來她就是我同母異父的妹妹——宜芳公主朱歆妤。
也是我前半生的勁敵。
我發誓,有朝一日,我必然要爬到高位,俯視所有瞧不起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