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人都以為我是孤兒,合租室友聽說我要回家過年都驚呆了。
下了動車,坐大巴,坐完大巴又坐摩的,又走了十來公裏才到家。
昨天接到一個陌生電話,她說媽媽病得快要死了,臨死前她想見我一麵,
這通電話讓我一晚上沒有睡著。
七年前我考上縣裏最好的高中,我從村口一路跑到地裏想告訴媽媽這個好消息,
讓她高興高興,她看都沒看,隻是說了句,“別想了,我可沒錢讓你上學。”
明明是七月的天卻讓我打了個哆嗦,
當時我幼稚得很還鬧絕食、自殺,隔壁家姐姐教我的,她說當時她就這麼一鬧,她媽就心疼得要死立馬同意了。
我絕食當晚,媽媽冷笑著揪著我的領子往外拖,讓我要死就死遠點,別給她惹了晦氣。
我無措地站在門口,怎麼敲門媽媽也不理,後麵我就沿著馬路一直走,走得腿都快斷了,走到了縣城。
在那裏撿垃圾,搶著幹別人不願幹的活,把自己養大了。
“忍冬你回來啦。”媽媽熱情地招呼我進屋。
“你沒病?”
看到她們好端端的站在門口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被騙了,她們是把我當傻子耍嗎?
我轉身就要走,媽媽一把拽住我的箱子,推了一下妹妹,
妹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膊,往屋裏拉,“姐,走什麼呀!媽媽聽說你要回來站在這裏等了你三個小時,
好不容易把你盼來了,先回家吧,外麵冷。”
等我?
我費力地拎著行李箱上台階,屋內桌子上擺著剛吃一半的飯菜。
我看了眼妹妹,她眼神躲閃,我冷笑了聲不再說話。
“這麼晚也沒車了,要不就留下來過年好了”。
媽媽拉著我坐下吃飯,我暈車現在難受得很,
再加上是淌著雪過來的,鞋襪的濕透,現在隻想洗個熱水澡暖和暖和。
媽媽自告奮勇說去幫燒熱水,我僵硬地點了點頭,我想起小時候家裏的熱水我是不能用的。
後麵長凍瘡了熬不住,自己偷偷燒,媽媽把我綁在門口的大樹上問我知道錯了沒。
當時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家裏的柴都是我一根一根從山裏撿回來的,為什麼我就不能用呢,
我死活不肯低頭,媽媽說什麼時候我知道錯了,什麼時候放我下來。
要不是領居家的婆婆把我帶回家,也許我就真的凍死了。
洗完澡回房間,媽媽和妹妹正在翻我的行李箱,
"媽你看我帶著好看嗎,李忍冬的皮膚太黑了,我皮膚白就應該送我,她戴著這好東西真是白瞎了。"
妹妹美滋滋地把金手鐲往自己手上套,媽媽一臉慈愛地看著她,“對啊,這好東西就該配我閨女。”
我倚在門口看了半天的戲,妹妹把我箱子的衣服一件一件地都翻了出來,不停地放在身上比劃著。
她照著鏡子打量自己,卻與鏡中的我對上了眼神,妹妹麵上的笑容緩緩消失,
她臉瞬間漲得通紅大聲斥責著,“你怎麼跟個鬼一樣,還偷聽我們講話,為什麼不出聲!”
我緩緩上前從她手上把金鐲子給擼下來,“我怎麼好意思打擾你們的興致呢。”
妹妹惱羞成怒,猛地把衣服扔到地上,“誰稀罕你的破衣服!”
我撿起衣服拍了拍,“怎麼幾年不見染上了小偷小摸的習慣,媽這可不好啊,可是要坐牢的,你得讓她改。”
妹妹氣得滿臉通紅憋了半天沒憋出一句話,求助地看向媽媽。
“你這死丫頭,怎麼跟你姐說話的,好好說!”媽媽瞪了她一眼,
不太對勁,媽媽竟然向著我說話,這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妹妹強擠出一抹笑,討好地說,“姐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想看看你給我買了什麼禮物嗎,
隔壁狗蛋的姐姐每年打工回來都會給他帶禮物,
前兩天他還在我麵前炫耀姐姐給他買了一個新手機,我好羨慕啊。”
我假笑著,“姐姐上學都是貸款上的,還欠了幾萬塊錢,你幫我還還貸款,我也給你買個新手機怎麼樣?”
妹妹的笑容凝固在臉上,臉瞬間變得比鍋底還黑,“裝什麼裝,還跟我在這哭窮,
沒錢你買什麼金鐲子,把你那鐲子給賣了不就有錢了。”
那鐲子是資助人的遺物,隻是交給我保管,誰都不能打這個鐲子的主意。
“現在請你們出去,這些錢是住宿費,明天我就走。”我在錢包裏拿出200塊錢放在桌上。
媽媽上來不痛不癢地在妹妹背上拍了一下,“這孩子怎麼跟你姐說話呢?”
“忍冬啊你妹妹不懂事,你別跟她一般計較,
媽媽是想看看你衣服的尺寸,比著給你買些衣服,
這麼些年是媽媽錯了,你這麼大了都沒有給你買過衣服,你就給媽一次機會吧,好好玩幾天,你都多少年沒回來了,
這些年媽媽不知道在外麵找過多少次了,都沒有找到……”
媽媽握著我的手眼中含著淚,我的心就好像被針紮了一樣。
她找過我?
在我愣神的功夫,媽媽從房間裏拿出了幾套衣服遞給我,“換上吧,你皮膚白穿這個肯定好看。”
我本想拒絕,但是耐不住媽媽的極力勸說還是穿上了。
這衣服上有一種非常奇怪的香味,聞久了讓人有些飄飄然的。
看我換好了衣服,媽媽高興極了,“太好看了忍冬,晚上就穿著這個睡覺吧。”
媽媽和妹妹相視一笑,眼中閃著一絲古怪。
晚上我本想是換回自己的睡衣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麼,穿著衣服躺在床上玩了會手機,我就莫名其妙地睡著了。
一向不做夢的我,竟然做了好長的一個夢,最為詭異的是,夢的內容隻有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人,她坐在大門口幽幽地看著我,
蒼白的臉被擋在長發後……
第二天清晨媽媽把飯端我床前,“忍冬,快把新衣服換上,我帶你去串串門,你有個遠房表哥病了,我帶你去看看,
也讓村裏的人看看你,堵住她們的嘴。”
我望著那碗還煨著個雞蛋的麵條出了神,在媽媽的催促下一口氣吃完,去走親戚。
沿著我家門口的馬路足足走了十公裏才到那個親戚家,我都不知道我們村裏竟然還有這麼好看的房子。
隻是這棟房子怎麼越看和我昨晚夢到的那棟越像?
“忍冬你在看什麼呢”媽媽在我前頭催我。
我快步跟上,親戚很熱情,直勾勾地盯著我看,看完我,又看我身上的衣服,
這目光讓我渾身都不舒服,我假意咳嗽了聲,親戚才收回目光,“這就是你的女兒啊,長得真水靈,聽說還是個大學生啊,好好好!”
我尷尬地笑了笑。
“走,去看看你兒子。”媽媽轉移了話題。
親戚連連答應,把我們往裏屋帶。
走過長廊,裏麵還有一棟單獨的小房子,果然是病得厲害,剛一走近,一陣濃烈的藥味就直衝鼻腔。
床上躺著的男人年紀看起來似乎和我差不多大,這麼年輕就生了這樣的病,真是可憐。
我心底默默想著。
媽媽突然開口,“玉生你看看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