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落地鏡站著兩個盛裝的女人,一前一後,一白一紅。
白色是婚紗,裙擺將鏡子占滿;紅色是禮服,隻露出半邊。
“啊!”
婚紗的束腰忽然收緊,女人發出一聲痛呼,可拉繩的人並不鬆手,反而前傾身子貼近頭紗,沉聲道:
“蔣韻兒,我警告你,不準嫁給他!”
“唔...”
“聽見了麼?!”葉昔聲色俱厲,又一次拉緊束腰繩。
頭紗下發出一陣低笑:“昔昔寶貝,你勒死我也沒用,大不了明天婚禮上,我演僵屍新娘。”
葉昔頓時泄了氣,心道韻兒果然是不怕她了。
她不忍心再用力,隻仔細地將婚紗束腰的綁帶係好,打出一個漂亮的蝴蝶結。一切弄妥善,紅裙的美人從蔣韻兒身後走出,瞬間將落地鏡裏的風景點亮。
先出現的是一條纖細的小腿,濃鬱的紅色襯托得本就勝雪的肌膚愈發瑩徹;大片光潤的絲緞隨後出現,吊帶下的肩頭卻比絲緞更有光澤;長裙的叉開得不低,偏生葉昔生了一張端麗大方的臉,輕鬆將過分之處鎮住,整個人顯得高貴而聖潔,彷如不容褻瀆、掌控一切的女神。
但隻有葉女神自己知道,外表的淡定都是裝的,心裏全是焦急和不安。
發威不行,隻好擺事實講道理。葉昔換上笑臉,溫言勸道:“韻兒,結婚是大好事,但咱們能不能換個新郎?元承和配不上你...”
“...寶貝,不要這樣說他。”
蔣韻兒將頭紗撩開,現出一雙仿佛屬於初生的小鹿的眼睛,帶著霧蒙蒙的水氣望著葉昔,辯解道:“承和他隻是看起來有點嚴厲,其實他人很好的!”
“...他那叫‘有點嚴厲’?”
蔣韻兒敷衍一笑,移開視線,道:“...他是大老板,就算嚴厲也是應該的,否則又怎麼能鎮得住下麵十幾萬員工?”
改口得這麼快,葉昔直接噎住。
蔣韻兒拉起她的手,放在她胸口拍一拍:“我看男人,你放心。”
葉昔梗得喉管冒煙,差一點被原地送走。
不是她不能接受閨蜜、理解閨蜜、成為閨蜜,而是韻兒的戀愛腦實在“前科”太多,不得不防。
高中,韻兒迷上了校門口的花臂大哥,非說他是生命裏的蓋世英雄,會騎著火焰摩托到學校裏娶她,最後大哥沒騎進來,倒騎進去了。
大學,韻兒上網撿了個漂流瓶,和素未謀麵的網友“一整個愛住”,鐵了心要輟學去東南亞找他,差點到對方那“土生土長”的地方當了小公主。
畢業之前,韻兒對前來校招的元氏集團人力經理一見鐘情。兩人入職當天,電梯門剛打開便撞見他被四個保安叉出去,原因是騷擾下屬抓到現行...還是個男下屬。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能讓蔣韻兒一頭紮進去的戀情,都有毒。
而解毒的人,一直是她,隻能是她,必須是她。
這麼多年,葉昔也是有成果的。本著“搞不定閨蜜,就送走閨蜜看上的男人”的原則,一路過關斬將,把水晶般的韻兒守護至今,可萬萬沒想到,這回到外地出差還不滿一個月,居然就被人偷了家。那日,韻兒發來信息——
“昔昔寶貝,我要結婚了。”
“?”
“承和他特地準許我自己挑一個伴娘,我覺得隻能是你。”
“??”
“時間就定在後天,地址我發你。”
“???”
“期待被你穿伴娘服的美貌迷暈。愛你,比心。”
!!!
誰?
閃婚?
何時談的?
這一個月怎麼毫無風聲?
葉昔將問題一串連著一串發出去,蔣韻兒卻再不回應。
焦急之下,她發出視頻請求,可韻兒不接視頻,不聽語音。
她耐不住打個電話,電話裏傳來冰冷的女聲,“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
竟然跟她搞失聯。
山區賓館,深更半夜,葉昔猛然合上筆記本電腦,一個鷂子翻身從床鋪滾下地,連夜尋車直奔機場,乘坐最早的航班飛回灣城,狂飆趕到蔣韻兒發給她的定位,氣喘籲籲之中,眼前出現一片廣闊無垠的大海。
葉昔這才反應過來,韻兒結婚的地點在船上。
準確的說,是在元氏集團名下的、有招待千名賓客能力的、萬噸級噸位的大型郵輪之上。
而韻兒要閃婚的對象,正是那個號稱“把船隊開上了宇宙”的元氏集團董事局主席,今年六十一歲的元承和。
太陽底下,葉昔仰頭望向看不到頂的大郵輪,低頭掃了眼自己的小影子,俯仰間出師未捷,先閃了腰。
不要緊,不要慌。
隻要她回來了,韻兒一定會回心轉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