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相遇

我是土匪女，卻愛上了官家子。

阿爹苦口婆心勸我，官匪非一道，水火不相容。

可我不信邪。

直到，朝廷派人來剿匪。

一夜之間，寨子裏的叔父伯伯們被殺了個幹淨。

我這才後知後覺，原來官匪果然非一道啊！

再後來，我也死了。

死在了元王的刀劍下。

他們笑我以卵擊石，可我笑他們百密一疏。

果然，我死後，那官家子瘋了。

他猩紅著眼睛，手持劍，起刀落。

十步殺一人，千裏不留行。

1

我是荊州山土匪頭子的女兒，卻對一個官家子一見鐘情。

畢竟，他與旁人不同。

若說長相，他鼻高唇薄，謙和溫潤，如水中的泠月一般。

若說人品，他君子端方，並不會因我是土匪之女而瞧不起我。

他是知府家的小公子，名喚佟思淵，年方十八。

而我叫池梓魚。

池魚思故淵，我想，他會是我的有緣人。

2

自元宵節一別後，我已經整整兩日沒有睡覺了。

侍女夏柳勸我：「姑娘，再這麼下去，還沒等到嫁給知府家的小公子，您就猝死了。」

我鬆開手裏的話本子，一臉興奮：

「意思是我還能活到他娶我那天？」

夏柳認真地想了想：

「活應該是能活到，但是娶應該是娶不了。」

我一把扯過書，蒙住臉，生無可戀：

「死就死吧，死了就不用看他娶新婦了。」

許是我頹廢得緊，夏柳害怕我太過悲痛，給我出主意：

「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

「姑娘可以和那小公子生米煮成熟飯。」

「......」

生米是不敢煮成熟飯的，我怕還沒來得及變成熟飯，我爹先拿刀將我砍了。

夏柳看著我萎靡不振的樣子有些害怕，難以置信地問：

「姑娘，真打算以死明誌了？」

我故作高深地搖了搖頭，道：

「非也。」

開玩笑，要死，我也不能死在這，我得死在知府小公子的懷裏。

那時，我還不知道有一語成讖一說。

3

傍晚，爹爹來我房中了。

也沒別的事兒，不過是簡單與我嘮嘮日常，順便敲打我幾句，要我最近幾日乖乖待在山上，不要惹事生非。

畢竟近年來，我下山幹的事情可謂是“劣跡斑斑”。

譬如前年“不小心”將張屠戶逛花樓的事情告訴了他媳婦，害得他被自家媳婦拿著刀，圍著整個清水鎮跑了個遍。

又譬如去年“不小心”將李秀才好賭且負債五十兩的消息告訴了那滿心愛慕他的未婚妻青荷，嚇得青荷家連夜還了聘禮，鬧著要解除婚約。

......

因著阿爹不同於一般的土匪，一不燒殺，二不搶略，三還幫助大家打擊侵犯清水鎮的金人，四甚至還劫富濟貧。

是以大家不僅不害怕阿爹，反而還有些敬佩。

也是如此，知府大人連著府衙眾人對於阿爹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我也清楚這裏麵的彎彎繞繞，所以仗著阿爹做後台，肆無忌憚地在清水鎮“懲揚除惡”！

可阿爹他們卻對我嫌棄得頭疼，說我到處惹是生非！

我吐吐舌，乖乖地應了“好”後，阿爹就又被另外四個當家叔叔找去商量事情了。

阿爹走後，我忍不住瞎琢磨——奇怪，最近山上的事情怎麼這麼多？

先是前夜子春哥哥帶人去巡邏之時，在山下抓到了一個探子。

再是今天阿爹和另外的三個當家叔叔，從早上就開始商量什麼大事，還叫來了好多我從前隻有幾麵之緣的叔叔伯伯。

聽子春哥哥說，甚至連已經金盆洗手做鏢局生意的駝叔都悄悄回來了呢？

看樣子，要有大事發生了。

可阿爹說過，就算天塌下來了，也有他和叔叔伯伯們為我頂著，再不濟，還有子春哥哥。

左右我也幫不了什麼忙，還是不管了。

畢竟眼下，我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呢！

4

最近，荊州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兒。

聽說啊，從京城來了一位嬌小姐。

這位小姐可尊貴的嘞，據說是郡王府的女兒。

她剛剛到荊州的那日，整個城都傳遍了消息，大家擠破了頭，衝到知府家門口，想要看看這金枝玉葉的京城小姐長什麼樣兒。

可誰料，人家壓根就沒到知府露麵，反而悄然無聲就在自己提前在荊州置辦好的宅子裏歇下了。

夏柳來告訴我消息時，我正在書桌上抓耳撓腮，與毛筆做鬥爭。

那晚爹爹不止是口頭警告，他為防止我往山下跑，老早就布置了一堆習帖。

還警告我，若我後日寫不完，就將我關進祠堂寫！

但，這破字，委實是無聊極了。

所以知曉消息時，我瞬間活了過來，從椅子上跳下來，迫不及待拉著她往山下跑。

京城人？還是郡王家的小姐？

倒是從來還沒有見過嘞。

5

京城來的姑娘果然不一樣。

碧綠色的翠煙衫，絲綢質地的流蘇裙，是我在荊州城這麼多年從未見過的新穎款式。

她靜靜地倚在椅子上看書，不過隻是一個背影就讓我覺得好看極了。

不知道正麵又是何等驚豔絕彩？

這麼想著，我有些心急，低下頭喚夏柳：

「夏柳，往左點。」

「誒誒誒，是左邊，不是右邊。」

「再往左點。」

「怎麼樣，姑娘，差不多了嗎？」

「你穩住，我看看啊！」

卻不想，剛一抬頭，那原本該坐在椅子上看書的姑娘，竟不知何時走到了牆角，與我正對著。

我被現場抓了個包，頓時羞得臉通紅，手腳慌得都不知道放哪兒。

她卻笑著，率先出聲：

「誒，姑娘，你在幹什麼？」

我支支吾吾：

「若是我，我說，我來看，看風景，你信，信嗎？」

她捂著嘴，噗嗤一聲笑出來，燦若朝霞，明麗而動人。

真真好看極了。

我實在是從來沒遇到這麼尷尬的事兒，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她並未追究，反而邀請我進入宅子吃茶。

我也不怯場，大大方方應下後，就帶著小夏進了宅子。

說來也奇怪，天南海北的兩個人竟然聊得還挺投機，臨走之際，我還答應了她，明日帶她逛逛荊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