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南荒的使者入京城,皇上設宴款待。
四品以上的官員及家眷都要參加。
我坐在馬車上剛走了兩步,便被截住了。
“公主,有人攔車。”
我已病了大半月,身形消瘦,麵如枯槁,今日赴宴才稍作打扮。
精神不高地擺手:“繞過去便罷了。”
“來人是、是老爺。”
我慢慢睜眼,初夏掀開簾子。
我與對麵馬車上的季景昭對視。
明明離得如此近,卻又感覺如此遠。
季景昭看到我一愣,接著像說什麼的時候,他的身後攀上一隻柔荑。
毫不意外,嬌夫人的臉著妝精美,笑得燦爛又開朗:
“姐姐好!卿郎也要帶我去赴宴呐!”
我心裏並不覺得意外,淡淡看著。
季景昭輕咳了一聲,抱著嬌夫人,看著我道:
“我知道皇室宴會帶她有點不合規矩,但······”
他還要說什麼,我直接打斷。
衝季景昭笑得溫雅,也許這就是他期待的我:
“合規矩,帶上吧。”
不管季景昭微微愣怔的表情,坐正了身子,示意初夏放下簾子。
我抖著身子咳嗽,初夏拿著帕子如臨大敵。
我拍著她的手背笑道:“這不見得是壞事。”
初夏嘴一撇就要哭。
我無奈:
“你可別哭了,我沒力氣哄你。”
天知道,剛剛的六個字,幾乎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
季景昭與我的位置,在大堂之上,離皇帝很近。
他將嬌夫人安置在身側的小桌子,時不時拿些主桌上的菜給她。
我氣定神閑地吃著,無視周遭若有若無的眼神飄過來。
對麵就是北荒的使者。
帶頭的居然是他們的太子,即墨軒。
也是當年與我在戰場上交手的那位。
我一個抬眼對上他的,他笑得很欠打,衝我揚起手裏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也揚了揚,末了反轉酒杯以示喝幹了。
季景昭幽幽的聲音傳來:
“你一個婦人,怎可以在我麵前與外男喝酒?”
我接著吃菜,不想理他。
誰知他突然發瘋,攥住我的手腕。
我吃痛回看過去。
隻見他緊皺著眉頭,看著他手裏我的手腕:
“怎麼瘦了這麼多?”
在他的大掌裏,我的手腕根本不值一握,過於纖細,還帶著一抹蒼白。
我立刻抽回來:
“你管不著。”
季景昭依舊皺著眉頭,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憐憫:
“百裏婉君,你倒不用以自殘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不論如何,我都不會看你一眼。”
我放下酒杯,淡淡地“嗯”了一聲。
季景昭不滿意我的反應,還要說什麼。
身側的嬌夫人拽他的袖子,他猶豫一瞬也沒有,直接轉了過去。
我盯著菜看了半天,再次抬眼的時候,即墨軒還在看著我。
他手指伸出來勾了勾,我立刻明白了。
起身以透口氣的名義出了大堂,站在一個一棵樹下等即墨軒。
沒一會兒,他就從樹上倒掛著下來了。
我罵他:“你有病啊?有路你不走!”
他搖晃著腦袋:
“還是沒嚇到你啊。”
我仰頭看他,問他所來何事。
他吊兒郎當的:“想你了。”
想我了帶了烏泱泱一堆使團來?
即墨軒突然從樹上下來了,那張漂亮的雌雄莫辨的臉驀地放大。
“上次在邊關我向你求娶的時候,你說你要回來成親,不會是他吧?”
我眼神不知飄向何處去了,應了一下。
即墨軒窮追不舍:
“真的是他嗎?可是你說他待你很好,我今日看著也不怎麼好啊?”
“他還帶了一個外室來羞辱你,你都不知道下邊有多少人在悄悄說你呢。”
夜裏風寒重,我雙手環抱住自己,背靠著樹。
不知是對即墨軒說的,還是對我自己說的:
“我不會再對季景昭有一絲情誼······”
一句話還沒說完,又是熟悉的血腥味湧了上來。
沒帶帕子,我別過臉吐在一邊的花草裏。
嘴角還帶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