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明星稀。
明媚的白光打進臥房,照在蕭烈的臉上,卻讓蕭烈的斑斑兩鬢顯得更加的滄桑。
此時的蕭烈表情萬分痛苦,輕輕搖著自己的頭,他又陷入夢魘了。
自從張靈兒上吊後,這個巨大的打擊便壓得蕭烈幾乎喘不過氣來,憂鬱成了人生的主旋律,不到四十的精壯漢子也是早早的便生出了許多的白頭發。
另一邊,在祖母身邊的蕭遙卻是睡得極其的香甜。翹起來的嘴角不知道又在做著什麼樣的美夢,嘴角處的小酒窩顯得可愛極了。
夢魘也好,美夢也罷。
在黎明麵前都將過去,早在天邊露出第一抹白的時候,蕭烈便睜開眼睛,起床收拾著今日的遠行。
昨日答應過張默父親的事猶在耳邊,而那會審的公堂卻一直在盤水縣的縣城裏麵,算上出山的時辰,蕭烈帶著蕭遙起碼要走將近四個時辰。
做著美夢流著口水的蕭遙也在此時醒來,趕忙跑到院子裏想要開始今日的練習,卻並沒有見到蕭烈的身影。
蕭遙疑惑的撓了撓自己的腦袋,隨後走進蕭烈的屋子,卻看到蕭烈正在收拾東西。
“爹?”蕭遙疑惑。
“遙兒醒啦?剛要去叫你嘞,走,出去玩!”蕭烈望著蕭遙一臉的溺愛。
“好哎好哎!”
聽到又可以出去玩,蕭遙高興的拍起了自己的手。
似乎全然忘了幾天前的那一驚魂一幕。
天還沒有完全亮,蕭烈便牽著蕭遙的小手朝著大山之外走去。
一路上的花草鳥獸令蕭遙興奮不已,蕭遙眨著眼睛四處望呀望。
“爹,為什麼太陽出來了鳥兒也跟著出來了呀?”
“因為太陽出來了天就亮了呀,天不亮鳥兒在睡覺呀!”
“鳥兒也跟我們一樣,白天出來晚上睡覺嗎?”
“對啊。”
“那為什麼太陽出來了天就亮了呀?”
“因為太陽會發光呀。”
“既然會發光為什麼天不能一直亮呢?”
“因為太陽也需要休息啊!”
“是嗎?”
“是啊!”
“哈哈哈......”
......
蕭烈和蕭遙大笑著朝著遠處走去,蕭烈不由自主的狠狠的搓著蕭遙的手。
在蕭烈心裏,蕭遙就是上天賜給自己的萬金不易的寶物。
父子二人馬不停蹄,直穿過雲山鎮。
“爹,今天不去鎮子嗎?”
“今天要去一個比鎮子更遠更好玩的地方。”
“好!”
......
直到晌午時分,豔陽高照,蕭遙早就累趴在了蕭烈的背上,兩人才終於踏入了縣城的大門。
來不及休息,蕭烈背著蕭遙直奔著縣衙而去。
......
半個時辰之後,蕭烈終於帶著蕭遙來到一處客棧,二人靜靜等著小二上菜。
此時已經恢複活力的蕭遙坐在凳子上玩著自己的筷子,而蕭烈卻在怔怔的出神。
“本官問你,張尋說他的兒子與你的孩子是在玩鬧,此事屬實?”
“屬實。”
“既然玩鬧,為何驚動官府?”
“我不知道,當時我覺得遙兒太小了,玩不了那種遊戲,就把他抱走了,後來的事兒我就不知道了。”
“是這樣,大人,我家張默從小疏於管教,有一些小的劣習,為鎮中同鄉所不容,借著小孩兒玩耍的功夫,就被扭送到這兒了。”
“是這樣嗎,蕭烈?”
“應該是這樣。”
“什麼叫應該是這樣?”
“是這樣。”
“是這樣嗎,張尋?”
“是這樣,大人,不信你看,這小孩完璧無傷呀......”
“好,既然如此,簽字畫押,結案放人!”
......
蕭烈的神思還遊蕩在方才的大堂之上。
“靈兒,我這都是為了你啊......”
想著想著,蕭烈不由得再次惆悵起來。
“來來來,客官,你的菜好了!”
小二的一聲吆喝驚醒了正在出神的蕭烈,蕭烈望了一眼蕭遙,“遙兒,開吃!”
隨後衝著蕭遙強擠出一個笑容。
“蕭烈?”
就在父子二人大快朵頤之時,蕭烈的身後傳來一個滿帶著疑惑的聲音。
蕭烈回頭卻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身影,蕭遙也側著身子忍不住的偷看。
劉致遠?
來人相貌堂堂,杏眼彎眉,皮膚白皙而五官輪廓分明,下頜骨線清晰可見,帥氣翩翩,身形纖瘦。蜂腰螳螂腿更是顯得幹練挺拔,一身華服氣度不凡。
“劉兄?”
許久之後,蕭烈終於滿是疑惑的發聲。
“是我呀!”來人爽朗的一邊喊著一邊走了過來,“蕭烈兄,上次一別,得有近八年了吧!”
蕭烈點點頭,眉眼間也滿是掩蓋不住的喜悅。
蕭遙眨著疑惑的眼睛,卻不敢說話。
這時來人才終於注意到蕭烈的對麵還坐著個小孩兒,衝著蕭遙擠了個鬼臉逗得蕭遙笑個不停。
“這就是那個孩子吧?”來人說道,“蕭兄真有本事,竟然將那個幹瘦的嬰童養成如今白白胖胖的樣子......”
蕭烈趕忙踢了來人一腳,並使了個眼色,然後大聲說道:“遙兒,叫劉伯伯!”
“劉伯伯好!”
“哦,啊,哦,好啊好啊!”來人迅速反應過來,伸出一隻粗糙的大手捏了捏蕭遙的臉頰。
“劉兄,吃點什麼?”蕭烈讓劉致遠坐定後問道。
“就這些吧,等會兒再要!”劉致遠說道,“遙兒,你叫蕭遙?”
蕭遙衝著劉致遠重重的點頭。
“好名字,想不到蕭兄如此粗漢,竟然能起得這麼好的名字!哈哈哈哈......”劉致遠爽朗大笑。
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發出滿是豪爽之情的聲音,令蕭遙覺得十分的舒適愜意。
而蕭烈亦是坐在劉致遠的身邊,一展緊鎖的眉頭,頻頻發笑。
劉致遠與蕭烈二人如同多年未見的摯友一般,坐在一起滔滔不絕的講述著,轉眼又半個時辰過去了,桌子上的飯菜也是一掃而空 。
“小二,再上菜 !”蕭烈喊道。
“等會兒!”劉致遠卻是打斷了他,“去我家,今天務必要去我家。”
“不了不了!”蕭烈趕忙推辭。
“不行,今日務必要去我家!”劉致遠說不什麼也不接受蕭烈的推辭,“上次放過了你,結果這次相見等了足足八年,這次說什麼也不能讓你再跑了!”
說話間劉致遠便起身拉起了蕭烈,走上前來一把抱起了蕭遙朝著客棧外麵走去。
蕭遙心中震驚,眼前人竟然可以一手抱著自己一手拉著魁梧的蕭烈......
更加惶恐的是客棧的小二,“客官還沒結賬呢......”
對於追出來的小二,劉致遠頭也不回,“記我賬上!”
“好嘞,慢走,劉教頭!”小二笑著喊道,望著劉致遠一手抱著一手拉著朝著遠處而去。
“劉兄,真的不去了,改天一定登門拜訪!”
“都沒登過我的門,日後怎麼登門?”
“以後一定會去的!”
“我可不想再等八年!”
“咯咯咯......”
......
一邊是蕭烈的苦苦推脫,一邊是劉致遠的死活不允,還夾雜著蕭遙清脆的笑聲,幾人就這麼在盤水縣的街頭走過。
“劉教頭拉扯著的那是誰啊?”
“不知道,看衣著像是個獵戶。”
“那獵戶看著真雄壯啊,教頭手裏還抱著個孩子!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劉教頭啊,身有萬斤之力!”
“對啊對啊,不過怎麼會和獵戶扯上關係了?”
“不知道啊......”
劉致遠抱著蕭遙,拉著蕭烈,穿街過巷,所過之處人們議論紛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