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院長,我的病可有什麼禁忌,比如需不需要忌口之類的?”
曾羽握緊手裏的化驗單,一臉誠懇地看著眼前這位老醫師。
“這......”
馬院長皺了皺眉,看著檢驗出來的數據,沉默了半天沒說話,似乎是在考慮怎麼說。
片刻後,他歎了口氣,目露晦暗,“你想吃什麼,就吃吧。”
輕飄飄的一句話,猶如萬鈞重,相當於宣判了曾羽的死刑。
他才二十九歲,大好的年華。
“我還剩多長時間?”
曾羽麵無表情。
“多則半年,快則三個月。”
馬院長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肩膀,“聽我一句勸,你的肺癌很嚴重,不能再拖下去了,入院治療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對我來說都一樣。”
曾羽嘴角勾起苦澀的笑,“我現在能做些什麼?”
“你要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好好養身體,盡量配合醫生治療,別的,什麼都不用管。”
曾羽點點頭,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馬院長不由得搖了搖頭,心中歎息一聲。
“哎,這個孩子命苦啊!”
病魔無情。
比曾羽年輕的,他也送走了不少。
可這個年輕人的命,他想盡全力保下來。
曾羽一路走出市醫院,腦海裏浮現出那一日的畫麵。
當時他接到馬院長電話,匆忙趕到醫院。
卻被告知肺癌晚期,癌細胞迅速擴散,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期。
原以為隻是不起眼的咳嗽,倒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過嘛,沒關係......
該死的人生,結束就結束吧,沒什麼值得他留戀。
遺憾麼,是有的。
他想真正擁有一次愛情,以及親情。
嗡!
曾羽拿出手機,打給他的是蘇清歌。
......
一個小時後。
他隨同一名冷豔的女人,走出了民政局的大門。
“恭喜你,終於自由了。”
曾羽麵無表情地看著,修長美腿上包裹著黑絲的蘇清歌。
眼前這個擁有傾城容貌的女人,本是他的妻子。
不過此刻
他握緊了手裏的離婚證,嘲弄似的笑了聲。
“還以為就算是離婚,你這位高高在上的女總裁,一樣會找人代勞呢。”
一旁,蘇清歌身旁的助理楊柳搶過話茬。
“曾羽,你什麼情況自己不知道麼,你要死了,而且你的存在,對於我們早就是個累贅!”
頓了頓,她又氣憤道,“要不是民政局有規定必須本人到場,蘇總何必為了這點小事,親自跑上一趟,你知道她時間有多寶貴麼!”
“這麼說來,是我的錯?”
曾羽冷笑,目光落向對麵的女人,“在你眼裏,離婚是小事?”
蘇清歌穿的是一件純白色的西裝套裙,襯托出玲瓏有致的身材。
她微皺眉頭,渾身上下散發出一股清冷。
“當然是你的錯!”
楊柳毫不猶豫地反駁,“你最好搞清楚,以前蘇總答應和你結婚,是因為你救了她爺爺,作為報答,才嫁給你,並不代表她喜歡你!”
“現在不說別的,你與她的差距越來越大,蘇總靠著自己的努力,創造了現如今風頭鼎盛,價值數千萬的蘇氏集團。”
“隻要再拿到鼎辰集團的風投,就有機會成為上市企業,到時的市值何止翻上幾十倍。”
“可你呢,能為她帶來什麼?”
“你隻是個小小的投資谘詢師,每個月萬把塊的收入,都不夠她買個名牌包包。”
“你連她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憑什麼覺得自己配得上蘇總!”
“這是我跟她之間的事,輪不到你插嘴!”
嗬斥過楊柳,曾羽瞪著蘇清歌,“所以,她的話,是你的意思?”
“你!”
蘇清歌擺擺手,製止了楊柳。
她衝著曾羽點了點頭,“是我的意思。”
曾羽笑了,笑得沒有任何溫度。
他往日的付出,在人家眼裏什麼都不是。
“那好,從今往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幹!”
他眼裏閃過一抹嘲諷,扭頭就走。
“等等!”
蘇清歌叫住了他。
“還有事?”
曾羽回頭,臉色陰沉。
恰好,這個時候蘇清歌的電話響了起來。
“喂,媽?”
電話是她母親楊雪麗打來的。
“清清啊,你那邊完事沒,我跟你說啊,一定要和曾羽那小子盡快離婚,你看看他,哪裏配得上你!”
電話裏的中年婦女喋喋不休,“這小子就是天煞孤星,年紀輕輕的得了癌,能有幾天活頭啊。”
“將來要是別人知道,你喪了偶,說出去多難聽,會影響你一輩子,咱可不能沾了這黴運。”
“還有啊,等他死了以後,那他父母還是咱們家操心,離了婚就跟我們沒有關係了,以你的條件,不難找下家。”
電話中的聲音不大不小,曾羽聽了個真真切切。
得知他患癌,得到的不是關心,而是所有人都在急著踢開他。
蘇家以前算個什麼。
沒有他的幫襯,哪有他們的今天!
這場病,讓他看清了世態炎涼。
在此之前,為了今後不連累蘇清歌,他甚至想過主動提離婚。
可蘇清歌做的如此決絕,傷透了他的心。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一個對自己沒有半分感情的女人!
電話掛斷,蘇清歌抬眸,看向曾羽。
“說好了的,房子歸你,但我希望以後,你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曾羽嗤笑了聲,眼神看穿人心,“我對你的財產,沒有任何興趣,我隻要屬於我的東西!”
蘇清歌沒有反駁。
果然人窮誌短,生怕自己會搶他的房子。
楊柳抱起雙手,輕瞄著曾羽,“那就守著你的房子,好好度過殘生!”
兩人轉過身,踩著高跟鞋向停車場走去。
“站住,蘇清歌,三年婚姻,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曾羽語氣平靜,眼底充斥著冷漠。
“一段沒有感情基礎的婚姻,你可以當成一場交易。”
蘇清歌腳步微頓,卻是頭也不回。
“交易?”
曾羽低喃。
所謂夫妻情分,在她眼中隻是笑話。
聽到這句話的他,徹底死了心,再也不抱任何幻想。
“好,你不要後悔!”
他耳中回蕩著高跟鞋敲擊地麵的脆響聲,“既然是交易,那便在今天全部結束。”
曾羽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遠處那抹纖細苗條的倩影。
許久之後,他掏出煙盒,抽出一根煙。
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緩慢吐出。
白煙彌漫間,曾羽神色晦澀莫名。
受到煙霧刺激,他痛苦地嗆咳了幾聲,連同臉色漲紅,很是猙獰。
可曾羽渾不覺痛苦。
低頭踩滅香煙,曾羽垂落在兩側的雙手,猛地攥緊,骨節泛白。
車上。
蘇清歌坐上了副駕駛座,雙目微闔。
“終於甩掉他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楊柳問道。
蘇清歌睜開眼睛,精美絕倫的五官,在明亮的陽光映襯下,更顯奪目。
曾羽說她會後悔。
會嗎?
那個男人,不過是不甘心自己甩了他而已。
弱肉強食,這就是世道,如今的曾羽,對於她沒有半點利用價值。
蘇清歌揉了揉太陽穴,眉宇間浮現一抹疲憊,“回公司,第一時間召開記者招待會!”
“你是想讓全市的人,都知道你離了婚?”
楊柳愣了下,隨即笑道,“好,我這就安排。”
車子發動,緩慢駛出停車位。
看著她們離去,曾羽心裏掀不起半分波瀾。
“通知下去,取消接下來對蘇氏集團的所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