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上去很安靜,安靜得有些恐怖。
我邀請她來我的房間一起吃水果。
我和她聊了天,她說她叫李月,已經37歲了。
她大著肚子,看上去脆弱得有些透明。
李月盯著我的肚子問我生過幾個孩子了。
我沒有回答,她卻自顧自說起來了。
她摸著肚子,眼睛裏沒有母親的慈愛,甚至有些痛恨。
“我17歲進研究所,已經生了9個孩子了,這是第10個。”
“你也會變成我這樣的。”李月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捅向了自己的肚子。
我動作不夠快,她已經把刀捅進了自己的肚子。
血不停地流。
我跪在地上幫她做最基本的止血工作,她沾了自己血的手伸向我還沒顯懷的肚子,把刀也往我身上紮。
“別生了,你會和我一樣的,你會變成我這樣的……”她嘴裏一直重複著這句話。
蘭停和其他醫生很快趕來之後我和李月都被送進了急救室。
我醒來的時候沒見到李月。
“她呢?”
蘭停麵無表情地說:“死了。”
“那她的家人會來接她嗎?”我問幫我換藥的蘭停。
蘭停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出生在研究所的人,沒有家人,死也會死在研究所裏,上學的時候老師沒有教過你嗎?”
“隻教過我,生孩子是一件正確偉大的事。”
“那沒家人的,去世了之後怎麼辦?”
蘭停冷哼了一聲說:“死了太多人了,太平間裏都放不下了,火化之後隨便扔到哪個垃圾桶裏。”
他臉上是一種置身事外的憐憫。眼睛裏卻是融化不了的冰冷:“自殺是最懦弱的選擇。”
我感覺如墜冰窟——蘭停這個人,好像在我麵前徹底變了一個人一樣。
產婦住的公寓樓裏進行了一次大搜查,所有的刀具,尖銳物品,鈍器全都被收起來了,門鎖防盜窗重新安裝了一遍,不再可以在房間內反鎖了——研究所變成了一個監獄。
我沒有見到李月最後一麵,不知道她的骨灰是不是被扔到了垃圾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