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儋州傳來消息說是治理有方,沒有降下災禍。
又過了一月,屋外常常出現馬蹄聲,聽聲音是去城外的方向,馬後步兵排列有序,浩浩蕩蕩前進。
幾日後,宮中流言四起:六皇子才德兼備,太子酒囊飯袋草包一個,應當順應天命,另立太子。
我心下了然,想必是他開始行動了。
三月,萬物開春。
院外的吵鬧聲愈發大了起來,擾的我不安寧。
“聽說了嗎,六皇子的鐵騎已經橫渡比塞河,還有六座城池就到京城了!”
“那怎麼辦?”
“能怎麼辦,先收拾些細軟跑路吧。我一開始就跟你說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吧?成天喪著臉,簡直與他投河的母後一模一樣。”
“噓,你瘋啦?宮中禁忌怎能提及?”
說話聲遠去,我垂著眼給自己斟了茶,小口輕呷。
等著吧,還早呢。
三月既望,皇帝來見過我一次,問河神今日有沒有托夢給我。
我朝著日漸消瘦的皇帝冷然開口:“沒有。”
皇帝向後一仰,竟倒在地上,匍匐過來抓我的後衣擺:“你跟河神說說,讓上仙幫幫忙忙,啊?百年基業不可毀於我手,是我當年對不住舒妃,我……還要入皇陵啊。”
我蹙著眉厭煩至極:“上天告旨,民心所向,不可更改。”
在心裏我實在是厭惡他,那年洪水朝廷沒有下撥一個子,也許是撥了的,可不知都進了誰的口袋,一層層的官員早就腐蝕透了。
百姓塗炭,裝聾作啞。
觥籌交錯,夜夜笙歌。
怎麼沒早料到今日結局。
皇帝愣了下,在宮人的攙扶下站起來,無悲無喜的雙目空洞的看著我:“既如此,三日後便拿你祭河神吧。”
一群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屋裏一下子冷清起來,又和以前一樣了。
我取出枕下的荷包,還未繡完。
原本閑著無聊向侍女討來的,如今竟是唯一算得上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我花了兩日將荷包繡好。
第三日,許久未見的姑姑帶了侍衛和嫁衣過來,苦口婆心的勸我別亂了儀式。
我從未想過掙紮,自己換上了嫁衣,經他們簇擁著來到河邊。
河流湍急,黃沙漫卷,巨浪滔天。
人群自動讓出一條道,足夠我經過。鼓聲響起來了,伴著宣讀的誓詞,在磅礴擊岸聲中回蕩。
隻影單薄,紅紗飄揚。
我閉著眼睛,等著“吉時”到來。
“陛下,陛下!!”有人駕著馬急急的趕來,手中揚起文書:“捷報,捷報!!”
“叛賊行軍路上突發洪水,現在糧草盡斷,停滯不前了!!”
皇帝瞪大雙眼,撫掌叫好。別有深意的瞧我一眼,叫宮人把我放開,自歎:“好啊好啊,上仙竟有這麼大的能力。”
他們將我丟在原地,隻留下兩個女官看顧我。
我看著滾滾的河水,伸出一隻手去,卻被攔住了。
等我冷眼掃過,女官才收回手。
算了,也無甚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