潑墨般的暗夜裏,我在迷霧森林裏狂奔。
身後猙獰咆哮的男人越追越近,就在要逃上公路的瞬間,一把抓住頭發將我拖進了灌木裏。
“嘭、嘭,”一拳一拳砸進肉裏的沉悶聲,驚得樹上的黑貓睜了眼。
“你跑不掉的!”
惡魔在我耳邊低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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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從夢中驚醒,渾身冷汗淋漓,頭痛欲裂。
這是我連續三天做同樣的夢了。
夢裏男人的臉在黑暗中模糊不清,眼角紅痣閃爍,他凶狠的鼻息噴在我頸側,像鷹禁錮著兔子,肆意恐嚇折磨。
雨點般的拳頭落在我身上,血滴四濺。
“怎麼了,寶貝兒?”老公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摟緊了我:“又做噩夢了?”
低沉的語調,迎麵而來的壓迫感,讓我忍不住瑟縮了下。
好像有什麼不對:這個男人的氣息我無比陌生。
在淩晨微曦的晨光裏,我瞪大了眼睛:枕旁的他,眼角竟也有一顆細細的紅痣!
像是奈何橋旁搖曳的曼珠沙華,籠罩著死亡的氣息。
我忍不住翻身起來,又吃了一顆藥。
頂級投行工作壓力太大,我已經失眠很久了,如今對安眠藥物的依賴越來越大,竟產生了幻覺,連相識了十多年的愛人都有些不認識了。
看來是得再去趟醫院了,我睡意上湧,迷迷糊糊地想。
“寶貝兒,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再次醒來,老公周宏遠遞過來衝好咖啡,轉身忙碌地準備早餐:“我們公司正好有合適的崗位,待遇還不錯,特別適合你,要不要我內推一下?”
“這......我再想想吧。”冥冥之中,似乎有種奇怪的預感,叫我不要輕易答應。
周宏遠胳膊一頓,將牛排翻了個麵:“年薪一百五十萬,還是內部中台風控,不用像前端金融業務崗,天天拚酒局拉業務,真挺適合你的。”
“謝謝,我先考慮考慮,即使要走,也得先把手頭這個項目幹完,當年多虧老唐知遇之恩,如今我也不能恩將仇報甩下一堆爛攤子給他吧。”
我一邊抿著咖啡,一邊低頭翻找著舊病曆,準備帶去醫院,隨口應道。
沒注意男人鐵青著臉,緊緊握住鐵質鍋鏟,不斷深呼吸,才控製住發怒的情緒,低沉道:“唐雲華比我還重要?”
“瞎說什麼呢,”我不以為意,有點好笑:“今天就不坐你的車了,我得先去趟醫院。”
看著血淋淋五分熟的牛排,我有點惡心,吃了兩口煎蛋就放下了餐叉。
“哪裏不舒服,怎麼突然要去醫院?”周宏遠狠狠切下三分熟的牛排,閉眼享受帶著鮮血的肉質:“我請假陪你去吧。”
“不用了,今天不是新產品測試,還能少了你這個首席軟件工程師?”看著他被染得血紅的嘴唇,我有些想吐。
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我故作輕鬆笑道:“今日要領‘軍功章’,你可不能缺席。”
謝絕了周宏遠陪同就醫的強烈要求,看著他出門,我才鬆了一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在他身邊,我總有種喘不上氣的窒息感。
要說隻是一顆相似的紅痣帶來的錯覺,那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忍住胡思亂想,我從床頭的暗格裏找出病曆: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也許是顧忌別的,我不想讓周宏遠發現自己正在看心理醫生,將病曆藏了起來。
沒想到,在暗格中,除了往日病曆,我還發現一個驚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