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夢境蘇醒,夢中人卻沒有離開。
我沒有想到會再次見到林逸珩。
此刻他正坐在窗邊,目不轉睛地凝視我。
我揉了好幾下眼睛他也沒有變化,以至於我都快懷疑他其實是一個雕塑了。
林逸珩終於站起來,神色凝重地把一個保溫飯盒遞過來。
「中午怎麼沒有去吃飯?」
前幾天不是還在怪我不辭而別嗎?
我莫名有種逃課被抓的心虛感。
「......睡過頭了。」
「身體有沒有哪兒不舒服?」
我下意識看了眼床頭的吊針,還好拔掉了,不然這會兒肯定要回血。
「沒有。」
頓了頓,我又補充:「我很好。」
盡管現在這副穿著病號服的樣子並沒有多少說服力。
但是,我真的比以前要好太多了。
林逸珩不知為何低頭看了眼自己,像是確認什麼似的,接著笑笑:
「那就好,這下我們就是病友了。」
林逸珩穿著病號服,我也是。
這意味著他有病,我也有病。
要假裝不經意地問起別人的病情,對我來說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於是我輕輕應了一聲:「嗯。」
至於五年前......
「五年前你退學那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
「還有前幾天我對你說的那些話,你全都忘了吧。」
林逸珩朝我笑,和夢裏的天光重疊。
「以後一起吃飯。」
「佟覓雙,你這回可真不能食言了。」
「再食言,再食言你就——」
我打斷他,堅定道:「不食言,除非我死掉。」
也許是我的承諾太過鄭重,林逸珩半晌都沒有反應。
不過,
我沒有騙林逸珩。
我是真心想信守諾言。
所以我們日複一日地在一起吃飯,一起去花園曬太陽,甚至還一起下棋。
搞得跟提前退休一樣。
這個療養院的病人都是些治不好的疑難雜症,光景大多所剩無幾。
但是很少有人像我一般隻剩這麼短的壽命。
我也沒忍心告訴林逸珩我的病情。
有天,林逸珩問我要不要去看明年四月的草莓音樂節。
他說正值春末,天氣正好。
我坐在秋千上晃啊晃,回他:「好啊。」
隻是到時候不出意外的話,一定會出意外。
醫生說我會死在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