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後,在眾人齊聚晚飯的黃昏。
我獨自跳上屋簷,在上麵撒上一層亂糟糟的辣椒幹,然後推倒竹梯,縱身摔下。
不得不說,這兩年沒練武的身體就是虛弱。
一摔,就疼得不行。
左胳膊和左小腿像斷了肢一樣,痛楚難忍。
醒來後,我身處陌生之地。
程在青果然帶我進了別院療傷。
窗外有雪花飛絮,大抵是春冬交替的最後一場雪。
我翻了個身,發覺我的手腳完好,幸福得差點潸然淚下。
「你是不是真當我不敢殺你?!」
院內,宇文鴻左手執劍,架在程在青的脖子上,背對我這邊。
我看不清程在青的表情。
隻看得見宇文鴻動作如梭,刀光明亮,襯得那劍刃染上的血紅得瘋狂。
血緩緩滴下,砸在白茫茫的雪裏。
程在青不說話,
都快被人宰了也不說話。
他總是不聲不吭,讓人壓根不知道他在效忠些什麼。
宇文鴻就是個唯利是圖,草菅人命的主。
跟了他,怎會有好下場?
我佯裝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對宇文鴻發狠:「你若殺他......我便殺你!」
說完,便像落葉一樣重新伏倒在床榻之上。
沒幾秒,程在青便來扶我了。
他不知道這其實是為了博取信任的把戲,還以為我是氣暈抑或又疼暈了過去,心疼不已。
布衾被他掖過我的肩頭,溫暖覆在我的身上。
他在我額頭上落了個吻。
而後,我聽見他返回院內,
踩著雪,放下佩刀,跪在三寸厚雪之中。
寒風陣陣,冰雪漫天。
長長的黑夜,他與廊上明燈共存。
翌日一早,宇文鴻氣消了,扶他起身。
「不過一個女人,何必為她淪落至此?」
「阿副,你怕是鬼迷心竅,誤入歧途。」
我很想對宇文鴻說明明是你害他流血又長跪,明明是你害他淪落至此。
宇文鴻你可真是個賊喊捉賊的主。
可程在青卻苦笑著回答:「早入歧途。」
那一年的春夏,我都是在這所別院中度過的。
院中沒有下人,程在青便肩負起了悉心照料我的任務。
為了不惹宇文鴻生疑,我遲遲不敢有動作。
然而,宇文鴻陰晴不定,變故還是發生了。
那天程在青出兵驗收補給,很晚都沒有回來,倒是宇文鴻先踏進別院。
在他麵前,我一向是走為上策。
可當我退至房間,宇文鴻卻擋住了我。
一隻手伸進即將關閉的門縫,扒開門,有意無意地壓低聲調。
「聽說,自你進入山寨,從未與阿副以外的人言語?」
「......」
我摸不清他的意圖,不想吭聲。
眼睛伏下看去,玄紫色長袍沒過他的腳背,佩刀斜斜騰空。
宇文鴻突然伸手掐我的脖頸,嗤笑。
「怎麼?連見了本寨主也不願出聲?」
我僵住,下意識往後躲。
他的五指慢慢收攏,我逐漸呼吸不上來。
「寨…寨主,我......咳咳!」
宇文鴻猛地把我拽至他的跟前,鬆手,在我耳邊如惡魔般低語。
「雲安姑娘,想不想…做寨主夫人?」
我一陣咳喘,大口呼吸。
感覺到撫在頸間的手正在慢慢滑至腰上,環緊,他將我圈在他的懷裏。
看上去很像在疼惜他的佳人,假如他的表情沒有這麼可怖的話。
我被迫望著他的眼睛。
近在咫尺的距離,又仿佛隔了一道銀河那麼遠。
「我見你長得眼熟,想來是有緣人。」
「要不要,做我的寨主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