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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我們此前從未見過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
他卻忽然變戲法一樣,變成了原型——
第一個從妖飛升上來的神仙,原來是東海裏最普通,最普通的一隻海馬。
雄性海馬身前有育兒袋,他從中抱出一條頭上長角的小龍來。
「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你了,白啟。」
小龍在他的懷裏嚶嚶嗚嗚地哭著,扯住他的袖子,很依戀的樣子。
碰瓷?
我覺得此人簡直莫名其妙,不想再搭理他。
「你隻是忘記我了,也忘了我們的孩子。」
他卻執拗地站在我洞府前,像是在控訴我的無情。
一群小動物在我身後安靜如雞。
我不欲同他糾纏,正準備關門時,餘光看到有幾個老神仙在朝這邊走過來。
九重天上清閑得很,他們最大的樂趣就是搬弄是非,今天說這個神仙的壞話,明天傳那個神仙的謠言。
剛飛升上來的妖在我洞府門口盤旋,還是一幅被拋棄了的怨夫樣子,若是被他們撞見了,經過九重天情報局這麼一加工,我的清譽隻怕就可以不要了。
我眼疾手快,將他拽了進來,關上洞府的門。
我們的距離倏地拉進,近到我可以聞到他身上的血腥氣。
濃得很,他受了很重的內傷,早已是強弩之末。
這一拉,順勢就暈倒在我懷裏。
那頭小龍被擠得難受,哭聲漸漸大了起來。
我焦頭爛額地將即墨運到床上,有些嫌棄他身上臟兮兮的血衣,給他施了個清潔咒。
然後抱著哭個不停的小龍,陷入了無邊的惆悵中。
即墨神君這人真有意思,一人得道就罷了,還帶一個小朋友偷渡上來。
我一時不知道,這個小龍崽子算天界的黑戶,還是和即墨神君一樣,經過了天雷的洗禮之後,已經是天神之身。
果真是鑽天道空子第一人。
但他一個海馬,怎麼能生龍啊?
而且這條小龍,到底是餓了,還是累了困了,為什麼哭得停不下來,我的腦仁又開始悶悶地痛了。
我周身運起靈力,往床上半死不活的即墨神君識海中探查了一番。
他的經脈受損很嚴重,識海中被天雷灼燒成一片廢墟,隻剩下一片空空蕩蕩。
我左思右想,還是喂他吃下了太白金星送給我的起死回生丹。
太白金星小氣得很,我為他教養了那麼久的黑熊,他就送了我這麼一顆,我一直精心珍藏著,預備要度雷劫的時候用的。
誰叫我是一個善良的神仙呢。
那丹藥果真活死人肉白骨,即墨神君的血肉在快速愈合,那頭小龍崽子舐犢情深,墊著腳站在他床前,頭上兩個角一搖一晃。
我試著把他抱起來,他卻不依,固執地扯住爸爸的袖子。
即墨神君的衣袍本就在重重雷劫中毀得差不多了,被小龍這麼一扯,露出一截手腕來。
他成了神君,仙身已經修成,卻還和凡人一般,手如玉一樣素白,透出微微的青筋。
我卻有些怔愣。
他的左手上有一道橫貫整個手臂的疤,像是凶獸留下的齒痕。
我對這個形狀很熟悉,因為我的手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