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時先生的情人。
他總是很忙,總是皺眉,忙碌之餘唯一會做的事是捧著我的臉沉默。
從巨幅落地窗向外看去,夕陽逐漸暗淡,辦公桌上的咖啡冷卻。
夜風習習,時逾白如夢初醒一般起身,繞過辦公桌將窗前的我摟進懷裏。
他還是看著我的臉沒有說話,他是這個辦公室裏唯一有溫度的東西。
而我和桌椅,沙發,紙筆,加濕器幾乎沒有區別,隻是承載著他對舊人思念的冰冷物件。
周二他慣例帶我去國金挑衣服,在一堆名牌貨裏轉了一圈,我看上了一雙耀眼璀璨的高跟鞋。
「你的腿很漂亮。」
時逾白看著鏡子裏的我。
我想起昨晚自己雙頰緋紅的樣子,不由出了神。
昨晚和第一晚一樣,他在我這發泄欲望,從未節製。
「謝謝。」
「時逾白!」
貨架對麵,一個打扮時髦的女郎放下手中那款愛馬仕,驚訝起身,摘下了墨鏡。
我低頭看了看我們身上幾乎一樣的裝束,不由愣了愣。
我記得,這件裙子,是出門前時逾白精心為我挑選的。
隻是對麵的女郎穿得像位皇室的公主,而在我身上卻因為尺碼過大有一股子小家子氣。
「看到我不高興嗎?」
時逾白的目光定格在她身上,愣在了原地。
「你女朋友嗎!」
女郎看了看我,伸出手來:「你好,我是時逾白的高中同學,我叫夏幼。」
「葉青衫。」
我伸出手輕輕一握,卻在感受到時逾白灼燙的目光後匆忙撒開。
我對她的了解寥寥,籠統到時先生公司的簽約模特,品牌的合作代言人,再細節到時先生襯衫上的香水味,口紅痕,我還知道,這七年,她一直待在國外,隻是偶爾回國。
最直白的一次,是上星期,他的脖頸上第一次出現了別的女人的吻痕。。
我猜測過是否是應酬場上的女人,但直到親眼見到夏幼與我那樣相似的一張臉,我才明白什麼叫怕。
還有,時逾白包裏專屬於那個她的鑰匙扣,時間是十年前,上麵寫了一個幼字。
我竟然不知,她已經回國了。
腦海中盤旋著夏幼的臉,我竟然第一次在時逾白身邊有了失控欲哭的衝動。
攥著床單的手因過於用力而發抖,感受到時逾白細密的吻落在耳畔,我不由抱緊了他。
他輕聲問:「怎麼了?」
我直視他的眼睛,毫不遮掩。
「時先生,我懷孕了。」
黑暗中,他沉默著,離開了我。
我補充道:「我會打掉。」
「嗯。」
他轉身要走,我抓住了他的手。
我祈求的姿態幾乎是跪臥在床上。
「打掉孩子後......我想......繼續演戲。」
「演戲?」時逾白吐出一聲冷笑。
「一個因為父親嫖母親賭,傾家蕩產淪落酒吧做夜場的小四線女星,葉青衫,你告訴我,你怎麼繼續?」
他說的沒錯,我的身世和經曆是永遠抹不去的黑料。
所以我注定不會是他最後的愛人,從來,就沒跟他心裏的那個位置沾過邊。
他把我的手拿開,像隨手擼掉一隻不趁手的鐲子。
第二天晨起,我就接到了時媽媽的電話。
我把聲音外放,空蕩的大廳裏回蕩著時媽媽激動的問候,是我無畏的挑釁。
她在電話那頭萬般囑咐我注意吃食,少出門少運動,好好養胎。
而我和時先生一人一邊坐在加長的皮沙發兩頭,空氣裏平添幾分博弈的味道。
時媽媽一直很喜歡我。
第一次見我時她就摘下手上的戒指往我手上套,她總說:「姑娘你長得就跟我的理想兒媳一模一樣。」
而我第一次聽到夏幼的名字,也是在時媽媽口中。
隻不過那一天她發了好大的火。
她說:「我不會讓夏幼進我們家的門一步。」
有錢人家庭保護出來的太太,天真活力,善良和藹,那一刻,她的眼神裏有不可更改的決絕。
「哎呀,媽媽開心死啦,迫不及待要見你和逾白的小孩了。」
「媽媽,我還要工作,先掛。」時逾白冷著臉摁斷了電話。
我低頭悄悄歎了一口氣,卻被他一把掐住下巴,逼迫著直視他的眼睛。
「為什麼讓媽媽知道?」
「時先生,我隻是想繼續演戲。」
時逾白發了怒,一把將我的手機砸出去老遠。
啪嗒一聲,我仰頭望去看見樓梯拐角碎裂的手機屏幕。
七年來,他無數次在我麵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暴怒。
而就在他醉酒的那天,我卻從他包裏翻出過他望著夏幼在湖畔溫柔一笑的相片。
「葉青衫,你拿什麼跟我談條件?」
「時先生,我隻是比較好奇,夏幼小姐知道了我懷孕這件事,又會不會醋意大發像上次一樣。」
還記得十二月我生日那天,夏幼打來電話叫走時逾白,名義上是喝醉,實際上是邀約。
我站在盥洗池的台子前洗白色襯衣上的口紅痕,臥房裏躺著剛回到家喝得醉醺醺的時逾白。
那一晚我好累,卸掉了精致的妝,換上他喜歡的睡衣,枕在他的身邊入睡。
午夜夢回,我輾轉難眠,因時逾白輕聲囈語的一句名字從床上坐了起來。
「夏幼。」
我在黑暗中注視他的睡顏,心緒複雜。
我很好奇。
既然夏幼重回了他的身邊,他又該如何解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