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近十日,聽嬤嬤說,我燒了整整三日,之後都是渾渾噩噩,不見起色,連國師都來了好幾次。
「阿奴呢?」每次我受傷阿奴總是被罰,這次我性命垂危,他定要被重罰,怕是生死難料。
嬤嬤神色有些躲閃,「快點說!」我緊緊拽著她的衣角。
「老奴也不太清楚,您回來不久皇上和國師就來了,接著國師就把阿奴帶走了。」
「什麼?!」
我急忙起身,顧不上身體的疼痛,一路跑到登仙樓,宮人說每次阿奴都是一身血汙地從這裏被抬出去。
其實我並非一點也察覺不到異常,再加之父皇之前說過,阿奴是我的第二條命,或多或少有些猜測。
我潛意識裏不願意相信父皇會枉顧人命,我必須要去搞清楚。
我一時心急,竟忽略了此為重地,卻無一人看守,蹊蹺至極,我將嬤嬤他們甩至身後,獨自一人進去了。
數年後再想到今時今日,我想我永遠不會進去。
一進來便聞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隱約還有此起彼伏的慘叫,叫人聽完不禁毛骨悚然。
我尋著聲音而去,竟發現了一處暗門,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暗門後可能就是殺戮場,但一想到阿奴在這裏麵,我毫不猶豫地推開了它。
果不其然,四處都是血跡,慘叫聲更加清晰。
接下來我看到的這一幕將我定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阿奴他,在剝人皮。
忽得他轉頭,眼神凜冽,仿佛下一秒被剝皮的人就要是我。
我張了張嘴說不出話,隻能發出一絲聲響。
他終於剝下手裏的人皮,緩緩朝我走來。
「殿下,看到那些人了嗎?」我循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頓時一陣反胃,裏麵的人都是被剝了人皮,剜了眼的,沒有一具完整的屍體。
「您每受傷一次,這世上就要有人為您而死。」
我說不出話,隻不停地搖頭,眼淚止不住的流。
「人皮,眼睛,人血都是藥引,蠱蟲的藥引。」說完他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蠱蟲在這,是子蠱。」
他將我以一種抱嬰孩的姿勢抱在腿上,另一隻手搭在我的心口說:
「這裏也有,是母蠱。您喝的每一碗藥都有我的血。
「母蠱損則子蠱毀,殿下知道我為何自願種下這子蠱嗎?」他語氣幽幽,身上還沾著血,像地獄中的惡鬼前來索命。
我曾在一本書裏看過子母蠱的傳聞,若是子蠱不停增強,母蠱相應也會增強,但若子蠱死,母蠱不會受到任何影響,反之,則一損俱損。
原來是這樣,此時我的心裏五味雜陳,從前不懂的如今都明白了,我每一次痊愈,每一次死裏逃生都是靠這些白骨堆起來的。
他像是自言自語,沒有告訴我他的答案,下一秒就蒙住我的眼,將我打橫抱起,等我再次見到天光時已經不知道過了幾個時辰。
雖然他路上給我喂了藥,但我還是能隱約聽到過程中有車輪滾動的聲音,我想此時定是已經不在宮裏了。
再次睜眼,屋內的裝潢無一不透著陌生,我慌忙起身去開門,卻怎麼也打不開,透過門縫一把大鎖赫然出現在那。
正在此時我聽到門鎖響了一聲,有人推門進來了。
「吃飯了。」一個陌生的聲音,帶著些許沙啞,說完直接轉身再次關上了門。
我想出聲問他阿奴在哪,卻始終發不出聲,我開始使勁拍門,但沒人理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