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又見他這幅模樣,想必這玉佩十分重要,我不禁起了玩心,「這玉佩本公主喜歡,也不白要你的,去找嬤嬤要庫房鑰匙,隨你挑。」
他猛的抬起頭來,眼神中有他自己都沒注意不到的陰翳,但很快他又低下頭去,恢複了那個木訥的阿奴。
我起身走至他身旁蹲下與他齊平對視。
「你明明就是一條毒蛇,為何偏要裝那無辜的羔羊呢?」
他偏頭一笑,竟一下恍了我的眼,不愧是天家子孫,哪怕此時卑躬屈膝依舊光彩奪目。
可出口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那公主可要小心了,養一條蛇在身邊,焉知哪一日毒發身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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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就算這般過去了,夜晚我有些難以安眠,我反複撫摸著白日收來的那塊玉佩,從阿奴的反應看,這玉佩或許是我那早亡的生身父母之物。
自知道身世的那一刻起,我便整日如踩在雲端一般。
雖說父皇母後從未變過對我的態度,可我始終猜不出父皇為何要將親子互換,又為何將他放在我身邊。
一夜紛雜,又是一筆理不清的賬。
日子一天天平靜過下去,轉眼又是大半年。
今日早課時二哥問我要不要去薑府赴宴。
薑臨,我與二哥的好友,國公府的嫡公子。
前些日子的科考他得了名次,要入朝為官,以後就不來這學堂了,再加之他要訂親了,故而一聚。
如今我身份尷尬,早已不再參加宴席,不過他既開口相邀,好友一場,必是要去的。
我方一入場便聽到周遭議論聲起,嘴長在別人身上,我盡量充耳不聞。
可總有那不長眼的往我跟前湊,我才坐下便聽到一聲驚呼。
「哎呀,薑公子是不是少安排了一個位子?」
大儷朝民風開放,男女可同席,方才說話的便是景王府的郡主傅依依。
雖為郡主,但其父王戰功赫赫,所以她也享公主之尊。
適才她說少排了一個位子,眼神直勾勾盯著阿奴,司馬昭之心。
我故作不知,佯裝詢問,她自討了沒趣,訕訕地笑了笑便罷了。
笑話,天子未曾承認的事誰敢說出口,隻不過是惡心我罷了。
我跟著二哥,無視阿奴的阻攔,在宴席上偷偷喝了整整一壺酒,古人說借酒消愁誠不欺我。
下場就是我連路都走不了,又不肯老老實實坐馬車,隻能在他們府裏借宿一晚。
所幸再一日便是乞巧節,往年此時,父皇都會準許我出宮遊玩,倒也不必急著回宮。
每年乞巧都是二哥,薑臨,阿奴與我一起,今年薑臨定了親,要與他的未婚妻一道了。
物是人非,我們也都到了議親的年紀,現下邊疆不太安定,作為公主,我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
阿奴被我打發去排隊買糖人了,二哥隻知道自己尋歡作樂,一會兒看雜耍,一會兒對對詩句,看到他這般,我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去馬車上了,你自己逛吧。」丟下這一句後就快步離開。
我沿著這些攤販轉了許久,也未曾找到馬車,想回頭叫二哥,突然發現自己早不知走到哪裏去了。
我頓時慌張了起來。
「著火了,著火了,快跑!」
「二哥!阿奴!」我顧不上其他,隻高聲呼喊。
突然後麵有個人撞了我一下,我直接摔倒在地,不知道是誰踩到了我的身上,好疼,緊接著第二個人,第三個人......數不清被踩了多少下,我覺得我可能要死在這兒了。
到最後我連呼救聲都發不出來了,恍惚間我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徹底陷入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