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就撿起剛剛給繼父擦手的紙巾攥在手裏。
我盯著他們沒有動作。
衣服我要撿別人穿舊的,現在受傷流血了也要撿別人用過的紙巾。
我都有點懷疑自己了。
在她眼裏,我真的是一個什麼很賤的東西嗎?
這樣作踐自己的女兒有意思嗎?
我自嘲的笑了一聲,隨手用袖子胡亂的擦了臉,努力忍著聲音的哽咽:
「不用了。」
我的固執在媽媽眼裏,成了挑釁。
她一下子就被激怒了,三兩步把我拽到她麵前,開口就是斥責:
「你在衝啥子氣,你在給哪個擺臉色?安?我問你!
「真的是越大越不懂事,這個事本來就是你不對。你咋子可以說你沒得爸爸安?
「是哪個供你讀書,是哪個給你房子住?不都是你陳爸爸啊!
「你曉不曉得,你這樣說好傷人心。
「別說今天他拿杯子砸你,就是今天他把你打死了,我半點話都不會說!」
她越說越來勁,扯著我的衣服指責我不懂事。
「我看你是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點都不懂得孝順。
「那這樣我們辛辛苦苦供你讀書,還有幾個意思哎,高中的事你想都不要想,我不得給你錢!」
我抬眸,看著麵前這個一個勁罵我的女人,是我的媽媽,又好像不是。
啪的一聲,心裏有根線斷了。
我恍惚了。
身邊的景色在迅速往後退,眼前罵我的人最終形成一個黑點消失不見,我的世界一片空白。
曾經那些嘲笑我的聲音,繼父打罵我的聲音,弟弟不屑的聲音......還有媽媽斥責我的聲音。
它們一股腦兒的往我耳朵裏鑽,我感覺我的頭快要爆炸了。
「我給你說了啷多,你聽到沒有,就在那兒杵起,當門神啊?」
說著她就要拿手打我,好在這時候我回過了神。
「滾開,不要碰我!」
4.
「陳麗雯!你鬼兒咋子跟你媽說話,看來我剛剛是打你打輕了。」
繼父衝上來就給了我一巴掌,我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瞬間我的右臉就浮起一個鮮紅的巴掌印。
我吞下口中的腥甜,瞪著他們:
「我就是在喊你們滾,你們全都給我滾!陳誌剛,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沒得本事就滾一邊去。
「你們越不想我讀高中,我越要讀!我不僅要讀高中,我以後還要讀大學!
「不給我錢,我就自己打工賺錢。
「從今天起,我不會問你們要一分錢,想喊我輟學你們想都不要想!」
我的情緒在這一刻爆發,用盡力氣推開他們,頭也不回的向外麵跑去。
那時候我們的家就在早餐店後麵,穿過兩條小巷子就是大街。
六月的天已經有了夏季的炎熱,我狼狽的奔跑在大馬路上,恰好碰見放學的弟弟。
他穿著嶄新的球鞋和幹淨的校服,身邊跟著很多他的同班同學。
他們手裏每人都拿著一根冰棍,在太陽底下舔的津津有味。
有一個人發現了我,他轉頭跟陳陽說:
「哎,那個不是你姐姐嗎?咋子一腦殼血哎,她是不是跟別個打架了。」
陳陽把手裏沒吃完的冰棍兒甩在他身上,惱怒的吼:
「說了好多次,那個爛煩煩不是我姐!
「邋裏邋遢的,又不是我老漢兒的種,我屋頭就我一個娃兒。」
是了,在他眼裏我跟本不是他姐。
我比他大六歲,他一生下來就是陳家的寶。
大人們不準我接近他,尤其是他奶奶,生怕我對他怎麼樣。
他的飲食起居都是他奶奶在照顧,直到他三歲才放手給媽媽帶。
在我還什麼都不懂得年紀,我又能對一個剛出生的弟弟怎麼樣呢?
他奶奶不喜歡我,一直告訴他我一個壞人,以後長大了會分他家產的那種。
兩三歲的孩子怎麼可能知道搶家產是什麼,但這不妨礙他討厭我。
他隻知道疼愛他的奶奶不喜歡我。
所以打小他也不喜歡我,一直把我當家裏的外人。
從不承認我是他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