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門被打開,裏麵走出一位上了年紀的醫生。
“我…是!”顧夫人勉強的站起身。
“病患剛做了脾部縫合術和肺挫傷修複,目前還未脫離危險期,需留守在ICU病房,去辦理一下手續吧。”
醫生的話,像一根根細密的針,紮得顧夫人呼吸都有些急促。
“我去吧,阿姨你和嘉嘉守在這裏,等顧伯伯出來。”
從顧夫人手裏接過已經扭曲的病曆單,紀慈恩安慰到。
“那就麻煩恩恩了。”
輕聲謝過,顧夫人感到從未有過的茫然。
趁著排隊的功夫。
紀慈恩細細看了顧澤銘的病例。
【怎麼沒收?】
她繳費成功的消息還未退出,孟驍的對話窗口就彈出來了。
【這邊才繳費成功,你就發信息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靜安是孟家開的。
我身上還有錢,不夠再問你要也來得及。】
在結尾處,她還發了個吐舌頭的表情包。
俏皮的表情包很像她樣子,男人眼波微動,嘴角向上扯出好看的弧度。
還在醫院的紀慈恩卻沒有他那麼清閑。
腦子裏一直在琢磨顧澤銘的病例,總有些地方是她覺得怪怪的。
“嘉嘉,顧伯伯怎麼樣了?”
當她急匆匆趕回ICU療區時,顧嘉嘉單獨坐在走廊裏。
“爸爸身上插滿了管子,恩恩,我怕!我怕他再也醒不過來。”
顧嘉嘉聲音沙啞,已經腫成核桃的眼睛又被淚水浸滿。
纖長的玉手,緊緊的攥著衣服的下擺。
“吉人自有天相,我們一起去陪陪阿姨吧!”
溫暖的手撫在顧嘉嘉冰冷的手背上,她要護著女孩,走出這段黑暗。
病房和探視房隔著厚厚的玻璃,顧夫人一雙素手都扒在上麵,承載太多壓力的她,在這一刻淚流滿麵。
“阿姨,顧伯伯還等著你,嘉嘉也以你為榜樣。”
她扶住顧夫人顫抖的肩膀,那雙杏眼卻在不停的觀望著顧澤銘的氣色。
“顧伯伯昏迷有多久了?”
“昏迷?”
顧夫人帶著淚水的眼眸裏滿是不可置信。
“我看顧伯伯雙眼沒有任何轉動,保險起見,還是讓護士來看一下吧。”
按病曆上的記載,顧澤銘現在應該會有意識。
可目前來看,情況並不樂觀。
想都沒想,顧夫人立即按下窗邊紅色的呼叫按鈕。
“護士,麻煩你看一下A6床的情況。”
ICU病房沒有醫護允許是不能進去的。
大約過了十五分鐘,一位中年護士才從值班室出來。
邊打著哈欠,邊問:“A6床怎麼了?”
聽紀慈恩說,自己老公現在很可能是昏迷,顧夫人在探視房就再也呆不住了。
簡單擦了擦淚水,就守在護士站等。
“護士,快幫忙看看,我先生怎麼還沒有動靜,是不是昏迷了?”
見值班室有人出來,她快步迎過去。
“病患剛做完手術,你還能讓他立馬沒事人一樣滿地轉悠嗎?”
中年護士一手扶著後腰,趿拉著一雙洞洞鞋向顧澤銘的病房走去。
聽出來護士口中的不耐煩,顧夫人抿了抿唇,跟在她身後回到了外圍探視房。
“這不是好好的嗎?
血氧儀,心率監控器,輔助呼吸器數據都正常。
別自己嚇唬自己。”
隔著玻璃大概的看了下,走個過場,中年護士就打算回去休息了。
“請等一下,護士姐姐為什麼不進去看一下顧伯伯的瞳孔情況呢?”
見她要走,紀慈恩蹙起了眉,語氣也嚴肅了起來。
“這位小妹妹是衛校的學生?”
轉身對著紀慈恩,上下打量一番,中年護士不屑的對她開了口。
“別用你們書本上的那套理論指導我,這是醫院,沒人陪你們過家家。
病人沒見過幾個,就開始指手畫腳教前輩了!
你以為ICU費用這麼高都在哪裏?就是這些精密的儀器。”
被說的紀慈恩倒是一臉淡定,站在一旁的顧夫人,臉色卻一陣紅一陣白。
她覺得自己有些魯莽了,怎麼就直接信了恩恩的話。
小丫頭一直待在山上,對這種高科技並不了解。
“恩恩啊,謝謝你忙上忙下的跑,阿姨可能也是過度緊張了。
時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
當著中年護士的麵,顧夫人對紀慈恩下了逐客令,柳葉般的眼眸裏透著疏離。
“媽!你怎麼能信個外人!你知不知道恩恩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刺耳的警鈴聲淹沒。
霎時間,四名身穿藍色無菌服的醫護人員進入病房,準備實施搶救。
為首的醫生,掃了眼病例,來到玻璃隔窗前,按下了擴音器。
“病患剛做完肺挫傷手術,如果強行做心肺複蘇,可能加重病情,家屬做個決斷。”
瞬間覺得眼前一黑,顧夫人險些跌倒,幸好紀慈恩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醫生,我可以用針灸把顧伯伯病情穩定住,麻煩你讓我進去。”
“少在這裏添亂,還針灸,耽誤了搶救你付得起責任嗎?”
中年護士趁機為自己的疏忽狡辯。
“張護士,你帶她從醫護通道進來。”
病房裏的醫生直視紀慈恩的雙眼,那雙杏眼清澈、堅定,帶著濃烈的醫者信念。
狠狠的剜了紀慈恩一眼,她才不相信一個黃毛丫頭能解決這麼棘手的事。
“把你手機放外麵,跟我來。”
把手機塞給顧嘉嘉,順手握住了她冰涼的手,“嘉嘉,照顧好阿姨,相信我!”
顧嘉嘉用力的點了點頭。
醫護通道口,主任沈京墨親自給她開的門,這讓張護士一驚。
“你有幾分把握?”
沈京墨的語調中透露著嚴謹,一雙長眸冷寞沉淡。
這種情況之前遇到過,連衛城第一中醫仲景春都隻有四成的把握。
“我從不做無把握的事。”
越過麵前的男人,紀慈恩來到病床前。
室內的警鈴聲較外麵更刺耳,閉上眼睛,為顧澤銘診脈。
果然如她所料。
拿出白玉小瓶,從裏麵倒出一顆黃豆大翠綠色的藥丸,捏著顧澤銘的嘴就要喂進去。
“這是什麼東西?”
站在旁邊的沈京墨,一把扣住女孩的手腕。
“定神丸。”
“沈主任,病人血壓極速下降,心率也出現驟停的情況。”病房中負責檢測數據的護士急切說道。
沈京墨五指的力度順勢鬆了,長眸微微眯起,重新打量起紀慈恩。
見他不再阻止,紀慈恩把定神丸送進顧澤銘的口中含服,立即取出針包。
熟練的在顧澤銘三陽五會上施針。
“學醫很久了?”
看她的動作行雲流水,並且在這麼緊急的關頭都能如此鎮定。
沈京墨斷定,這個女孩不簡單!
“沒幾年。”紀慈恩淡定的繼續施針。
要像師傅那種,才算是久吧。
正說著話,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警鈴聲被各種儀器的滴嗒聲所取代。
“剛才是誰說針灸沒用的!”顧嘉嘉的話順著擴音器傳進了病房。
張護士向門口躲了躲,盡量降低存在感。
探視房這邊。
靠牆支撐的顧夫人,緩緩的閉上眼睛,哽咽出聲。
臉上仍有淚,但這次的淚帶著喜悅,帶著溫暖。
“顧伯伯以前有偏頭疼 ,這次車禍應該也有顱內損傷,定神丸可以穩定他的症狀。
服用後,每四個小時就會出汗,剩下的就交給你們了。”
收針後,紀慈恩簡單的交代兩句,便向門口走去。
“方便留個聯係方式嗎?我對中醫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