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從身嬌肉貴的大小姐,活生生被折磨得滿身瘡痍,連下人都不如。
很快到了年關,我想父親和哥哥要是還活著,過了這個年,就該辭官回鄉了,多買些良田商鋪,也夠他們忙活的了。
但是賬肯定得娘和嫂子管,爹和哥哥都是粗人,可做不來這些。
過年的幾天,宮裏比平時熱鬧了許多,隻有我這兒冷清得可怕,一盞紅燈籠都沒有。
我正跪在瑤娘的牌位前,心空蕩蕩的,和行屍走肉沒什麼區別。
外麵突然傳來吵鬧的動靜,我還沒站起來,就看到蕭承晏搖搖晃晃地進來了,他喝了酒,看樣子是醉了。
「舒月,我的舒月,你在哪?」
他很快走了過來,坐在我身旁的地上,雙臂緊緊抱著我,半個身子靠在我身上。
我用力推了推他,卻推不開。
他醉醺醺的,滿臉通紅。
「舒月,你不要嫁給淩王好不好?你嫁給我吧,我會努力讀書練功,我會坐上太子之位,做上皇帝,讓你做我的皇後......」
我沉了口氣,冷冷地看著他。
我記得那時爹爹讓我嫁給皇上最看重的淩王,還說我以後就是皇後了。
但我寧可不做皇後,也要嫁他,還和爹爹鬧了好幾天絕食,好幾天滴水未進,奄奄一息。
爹爹沒辦法,隻好同意把我嫁給他。
他喃喃地說了許多胡話,都是以前的事。
我以為自己會淚崩,但沒有,或許是眼淚早已哭幹了。
下人要送他回宮,他不回去,罵退了下人,緊緊地抱著我,在佛堂躺了一夜。
第二日醒來,他也知道自己是喝糊塗了,沒說什麼就走了。
又過了半個月左右,他再次來了我這裏,這次沒有喝醉,但表情卻不太好看,他一來就質問我。
「你說瑤娘曾經去城外見過一個黑衣人,對不對?」
我接著擦地,好像沒聽到一樣,沒有回他,也沒看他一眼。
他生氣地踢翻了水桶,把我手裏的抹布扔掉,強迫我看著他。
「三年多前,那天你讓人打了她,我罰你禁足,你說你派人跟蹤了她,發現她鬼鬼祟祟地到城外見過一個黑衣人,對不對?」
我看了他一眼,心裏一片死寂,搖了搖頭。
「沒有,我那時是瞎說的,誣陷了她,要打要罰還是要殺,你請便吧。」
他眼眶猩紅,臉色黑壓壓的,擰緊的眉頭仿佛能浸出水來。
「你說謊!你明明看見了!」
我閉口不言,眼裏一片黯淡。
「我會查清楚的,一樁樁一件件,我都會一一查清楚,你別想騙我!」
他憤怒地摔了我一下,轉身離開。
從那以後,他免了我的粗活兒累活兒,可我已經幹習慣了,閑下來就覺得心空得厲害,隻能用繁重的工作填充些許。
下人們不敢讓我幹活兒,我卻拚命地搶著幹,把地板擦了一遍又一遍,幹淨得快能照出人臉來了。
過了很久,我都沒再見過蕭承晏。
偶然聽說他在調查當年奸細的事,抓了很多人,還要派兵攻打北齊。
我也都不在意了。
大約過了半年,都快入夏了,再過沒多久,就是哥哥的忌日了。
我每天都盼著,可時間過得實在太慢了,每天都度日如年。
我每天一睜開眼睛,就去準備哥哥忌日要用的東西。
過了哥哥的忌日,再過不久就是爹娘嫂嫂,還有府上幾十口人的忌日了。
紙錢、祭品,還有酒都快堆滿了我的臥房,我還覺得不夠,生怕他們在那邊過得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