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夜幕降臨。

氣溫驟降，寒風呼嘯。

某處山洞裏，楚牧坐在火堆旁，眼中火光搖曳。

他手裏握著一塊非金非石又非玉，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不規則碎片。

五厘米左右的長度，像是某種拚圖。

“牧哥，想小蘇了？”韓不爭低聲問道。

楚牧點頭。

這塊碎片是楚蘇隨手撿來的，送給楚牧當做十八歲的禮物。

她將這東西稱之為【幸運】，期盼這小小一塊碎片能保佑楚牧平安。

當然，這隻是一個美好的念想。

實際上楚牧能每次安然無恙歸來，純粹是因為他自己無數次險死還生換來的豐富經驗。

但這並不妨礙楚牧將碎片帶在身上。

畢竟是妹妹送的唯一禮物。

“算算距離，明天天黑之前肯定能回去，董胖子雖然是奸商，但他肯定能照顧好小蘇，你別擔心。”韓不爭笑著道。

楚牧也笑著，點點頭。

“早點睡吧，養好精神。”

姬紅商主動提出守夜。

他需要存在感。

好在一夜過去，沒有流民，沒有變異生物，沒有危險，除了有點冷之外。

天空蒙蒙亮時，氣溫回升很多。

趁著清涼不熱，三人再度出發。

楚牧的傷已經好得七七八八。

這種可怕的自我恢複能力，讓旁人知道，會震驚萬分。

越往雲城走，流民的身影漸漸更多了。

手裏有武器，身上沒食物，楚牧三人也並不害怕什麼。

沒了變異生物的威脅，步伐都輕鬆很多。

韓不爭眼神古怪：“姬紅商，你是不是撒謊了？如果你爸真是雲城衛隊統領，失蹤這麼久，怎麼沒有守衛出來找你？”

“有的。”

楚牧代替姬紅商回答了問題：“隻是我們都遠遠避開了，他這身衣服破破爛爛，臉也臟兮兮的，一時間沒認出來也很正常。”

“但不對啊，按理說應該會有很多人出來找他。”韓不爭還是疑惑。

楚牧問姬紅商：“你爸跟雲城衛隊的副統領關係好麼？”

姬紅商搖頭：“不好，我爸經常在家裏罵人......還罵城主......”

楚牧了然。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

城外流民拚死拚活的為了活下去。

城內的大人物們，則是在爭權奪利。

姬紅商失蹤的消息如果大範圍傳出，他們家的對手也會出動很多人來尋。

萬一被對手抓去，他爸就會更加難受。

如同韓不爭估算的那樣。

夕陽搖搖欲墜的時候，高聳的黑色圍牆在望。

但楚牧和韓不爭的眼中，都很冰冷。

姬紅商幾乎落淚。

終於活著回來了。

但喜悅來不及升起，他又沉默了。

洪水還未消退，被淹沒了三分之二的聚集地兩側，有流民在搜尋打撈水裏的東西。

偶爾有所收獲，便會引來旁人的爭搶。

打鬥之間，死亡便不可避免。

水裏泡著的屍體，瘋狗般爭搶東西的流民，不斷響起的怒吼或哀嚎。

這一幕幕，讓姬紅商滿目哀傷。

城外的世界，如煉獄一般殘酷，短短兩三天，他看了個清清楚楚。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姬紅商眼神空洞，低聲呢喃：“這個世界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這個問題，無人能回答，於是飄散在了燥熱的風裏，消失無蹤。

“你可以自己回去了，如果所料不差，城門口應該會有人等著你。”楚牧對姬紅商道。

姬紅商先是點頭，又連忙道：“牧哥，韓哥，你們跟我一起進城吧，我可以......”

“不用。”

楚牧出聲打斷。

好不容易從城裏逃出來，怎麼可能還回去自投羅網？

“你們是好人！我還沒讓我姐姐報答你們！”姬紅商有些不舍。

“我們不是好人。”

楚牧深深看了眼姬紅商：“能活著回來，也算是你的運氣。”

說完，他朝城牆拐角走去。

姬紅商很失落。

韓不爭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以後別自己亂跑出來了，外麵的世界你已經見識過，回去好好活著。”

“那你們呢？”

“我們？”

韓不爭邁步而去：“當然也好好活著，如果有能力了，就讓更多人好好活著。”

說著，他頓了頓，又道：“或者某天，死在沒人知道的角落，這就是我們的命。”

這一刻，姬紅商眼中，楚牧和韓不爭的背影，在夕陽籠罩下，閃閃發光。

他心中湧出一股難以自控的激動，一步上前，雙手做喇叭狀，朝二人的背影喊道：“啊！”

然後栽倒在地上。

韓不爭回頭看來，姬紅商跌坐在地捂著腳，驚恐大叫：“蛇！我被蛇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