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些熟悉的山和路啊，全都看不到了。

此後山一程水一程，千裏迢迢，再也不複相見。

馮老太越看心裏也難受，便不想再看。

“莫哭了，吉人有天相，他們會沒事的。”馮老太說著，又覺得自己安慰得有點敷衍，便把懷裏的林小麥遞給樊氏，“老大媳婦，小麥還沒睡著，隻怕她還餓著，你多喂她幾口。”

樊氏淚眼模糊地瞅了一眼閨女，腦子裏出現閨女奶糯糯的聲音，【娘，莫傷心，想個法子，把舅舅們和三嫂的娘家人騙走就成。】

樊氏一愣，騙走？要怎麼騙？

“哎喲，我的小乖乖，她又笑了又笑了。老大媳婦，你看，為了哄咱，小麥笑得多賣力啊。”馮老太勾著林小麥的小下巴，“嘬嘬嘬”地逗、弄，“笑一個，再笑一個。”

【奶，你當我是小狗呀。】林小麥嘴上吐槽，卻很配合的笑出了聲。

“哈哈哈！奶的乖寶寶喲。”馮老太心肝肉兒的叫，對孫女疼到了骨子裏。

她抬頭見樊氏還在發呆，便有些不滿，“我說老大媳婦，你不喂小麥，在發什麼愣呢？孩子餓著肚子等你喂，你倒好，神遊太虛。”

樊氏腦子正在想要如何把娘家人騙走，馮老太罵入耳，她才回過神。

“是我糊塗了。”她慌忙去掀衣襟。

【娘，先給我換裙裙呀，我尿尿了。】林小麥羞紅的小臉，往繈褓裏躲了躲。

樊氏手一頓，“對了，小麥醒來好一會兒，怕是尿了。”她掀開林小麥的裙裙，尿布果然濕了。

“秀兒，給你娘遞尿布呀。”馮老太故意指使孫媳婦，不讓她胡思亂想。

程秀擦了一把眼淚，忙從包袱裏拿尿布。

她發現沒幾片尿布，便說了，“娘，我那兒有兩件舊衣服，一會兒我拆了給小麥做尿布吧？”

樊氏頭也不抬，“不用，這兵荒馬亂的，衣服再舊也是金貴東西。這天兒好，等一會兒歇息時，我去把臟了的尿布洗了，攤車上，一會兒就幹了。”

馮老太接口，“不用你洗，讓我來。”

程秀遲疑了下，“娘，我那一百兩銀子，您讓爹買些糧食，再給小麥買些小衣服和包被什麼的吧。”

樊氏拍了拍她的手，“那是你的錢，不能拿來中公用。況且你懷了身孕，以後處處要用錢，這錢，你得捏緊了。”

哇，老娘的三觀很正啊。

也不偏心！

林小麥甜甜地衝樊氏笑。

樊氏把她抱到懷裏，解開了衣襟。

林小麥一雙小手抵著“大飯碗”狂炫，猛得像個壯士。

她要多喝奶奶，把身體養得棒棒噠，這樣力量就更加強大啦。

程秀望著她的小臉，眼神很溫柔，“娘，家裏都是小子，沒有合適小麥的小衣。”

“就拿她幾個小子的改改就成。”

“侄兒的衣裳布料粗糙，小麥是女娃兒，她肌膚嫩，穿著會受傷。我給拿十兩銀子，回頭經過集市，你就給她買。”

“那也不用你的。”馮老太道，“我有，回頭我給老大媳婦拿。”

樊氏心裏頭溫暖，笑著調侃，“娘，你還藏私房錢啦？”

馮老太很是驕傲，“哼，小瞧誰？誰還沒幾個壓箱底的錢了？”

“您辛苦攢的，你收好，我和孩子她爹還有一點。”

“你有，也不至於做個月子沒一口雞和雞蛋吃。”馮老太也覺得心酸，動了動身子，解開褲腰帶，從裏頭掏出一個布袋，解開抽繩，從裏邊掏錢。

林小麥偷瞄了一眼，她奶這是把錢藏褲襠裏？

“！！！”

樊氏和程秀望著馮老太的動作，臉上的神色，也是一言難盡。

“你們做什麼那樣看我？”馮老太給樊氏塞錢，“錢不露白，這世道又那麼亂，我藏這裏才安全。”

樊氏把錢推回去，“娘，這是您的體己錢，我不能要。”

“別推，我不是給你，是給我乖孫女買衣裳和小被子的。”馮老太不由分說的塞樊氏手裏。

樊氏感動得不知說什麼好，“娘......”

“行了，婆婆媽媽的作甚！”馮老太不耐煩了。

林小麥：【嘿呀，我奶大氣啊！不過，奶啊，日後若我讓爹掙了大錢，奶你還塞褲襠裏藏嗎？畫麵太美，不敢想象。】

馮老太老臉一熱，這小家夥，喝奶都不忘調侃她！

林小麥幹飯太猛，喝完奶也累得很。

她雙眸半睜半閉，滿臉酡紅，小嘴吧唧蠕動，糯唧唧的。

她打個奶嗝，吐出兩個奶泡泡。

程秀瞧著稀罕，戳了戳她的奶泡泡，“娘，讓我抱抱小妹。”

樊氏遞給她，“一會兒小麥睡著了就放她躺下。孩子都是人精，抱習慣了，她時刻都要你抱她，幹不了一點兒活。”

“我總歸也不幹什麼，若是小妹願意，我便天天抱她。”程秀接過小小的人兒，越看越愛。

樊氏含笑望著閨女，“你抱不了多久，再過兩三個月顯懷了，身子也重，那時就不能不抱她了。”

“小麥一丁點兒大，又不沉，我抱得動。”程秀貼了貼林小麥的臉蛋兒，隻覺得奶香味撲鼻。

【娘呀，三嫂好香香，我再多給三嫂一點兒力量，她的體力便會越來越好噠。】林小麥的小手，撫上程秀的胸口。

她眼下對力量的掌控變強了一丟丟，說輸送一點就是一點。

程秀覺得胸口輕微的發熱，那股熱源又蔓延至四肢百骸。

但她以為抱著林小麥身體發熱的緣故，加上頭頂太陽暴曬，便沒放在心上。

樊氏眼眸微紅，“有小麥在，秀兒你這一胎，定會平安生產。”

馮老太深以為然，“小麥是個福寶寶，她會把福氣過給你的。”

程秀心說，婆婆和老太太真的好寵小麥呀，深信她是個福寶寶。

不過小姑如此趣致，誰不喜歡她呢？

她的臉貼著小麥的小臉，“娘，奶，我隻希望生個和小麥一般健康的孩兒。”

“會的。”

林小麥在程秀柔、軟的懷抱裏沉沉睡去。

醒來時已是下晌，她躺在搖籃裏，天空雲彩絢麗，夕陽墜在天邊。

她的目光，追逐著一隻飛鳥，落入山間，才徐徐收回。

主要是才睡醒，腦子正在開機似的，有些迷糊。

漸漸的，她視野和思緒都清明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