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兒子葬禮

我兒子死了，死在山匪的長刀之下。

逃出去的家丁去向將軍夫君求救時，他隻顧陪著白月光跟她女兒。

兒子臨死前問我：“爹爹為什麼不來救翎兒？他真的不要翎兒了嗎？”

我被問得啞口。

兒子屍首被帶回去，直至下葬，他都沒出現。

我去找他和離，他隻冷冷給我一句話：

“靜兒染了風寒，我照顧她幾天而已，與她並非你想的那種關係，你能不能別鬧了？”

我收回和離書，丟一封休夫書讓他滾蛋。

十日後，他卻丟下白月光，跪求我回家。

1.

“爹爹為什麼不來救翎兒？他真的不要翎兒了嗎？”

我緊緊抱著兒子被山匪長刀刺穿，鮮血噴湧的身軀。

看著滿地的下人屍首，以及騎著馬將我們團團圍住的山匪，身體忍不住顫抖恐懼。

逃走的家丁已經去找楊靖堯來救我們。

可惜，半個時辰過去，都不見他的身影。

往常，他的白月光林靜家裏有點事，哪怕隻是孩子在門口摔了一跤，他都能在最短時間內快馬加鞭地趕過去。

而我與翎兒被他的仇家找上門，生死攸關之際，他卻遲遲不來！

“娘親，爹爹不要翎兒了，翎兒也不要爹爹了，下輩子娘親給翎兒換個爹爹好不好？”

“娘親，翎兒好疼，翎兒不能陪娘親了......娘親......”

翎兒費勁地抓住我的衣角，很艱難地說完。

隨之抓著我衣裳的手鬆開了，那雙永遠染著星光的大眼睛徹底閉上了。

我腦子裏的弦一瞬間崩斷，心臟仿佛在一瞬間爆炸。

“翎兒別睡，你看看娘親......”

我試圖把他喊醒，他卻再也給不了我回應，我發了瘋想跟那群山匪同歸於盡。

他們一人一刀落在我身上，嘻笑吵鬧著欣賞我流血痛苦的模樣，卻不會立即要我的命。

最後一刀落在我的腳筋上，我再難站不起來，費勁地爬到翎兒身邊。

“翎兒別怕，娘親在呢......”

我抱著他弱小的身軀，有那麼一刻，真的感覺很累，就想這麼陪著翎兒共赴黃泉。

可我沒死。

2.

再次醒來，我看到躺在棺材裏，渾身僵冷，沒有一絲血色的翎兒。

我心臟疼得呼吸都艱難，眼淚無聲地往下流，模糊了我的視線。

長姐在身邊安慰我。

我這才知道，家丁找到楊靖堯時，他正在陪他林靜母女，根本不相信我們會在城外一公裏遠遇到山匪。

家丁無奈之下，找到尚書府，是我父兄帶著府衙的人救下我們。

但他們找到我們時，翎兒已經去了，回天乏力，他們隻能將我跟翎兒的屍首帶回。

想到翎兒臨死前說的話，我心痛如絞。

我身受重傷，翎兒的喪事是長姐全權幫我處置的。

直至下葬，楊靖堯都沒再出現。

他真是狠心！

從重逢林靜開始，他滿心滿眼隻有她們母女，根本沒在意過我跟翎兒。

就連翎兒的葬禮他也不肯出席！

“都是你拉攏不住夫君的心，堯兒才不肯回這個家，現在好了，翎兒到死都見不到自己的父親！”

楊老夫人刻薄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她嫌棄我隻能給楊家生一個孩子，幾次提出要給楊靖堯納妾，都被楊靖堯拒絕。

她把所有怨氣都撒在我身上。

對翎兒也談不上多喜愛。

“我真是沒見過你這麼狠心的母親，兒子下葬，你一滴眼淚都不掉，翎兒真是你親生的嗎？”

楊老夫人見我不搭理她，自顧自說著我。

我也想哭，可我哭太久了，到現在，反而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

隻是心臟猶若被千萬隻螞蟻啃噬過一般，泛著密密麻麻的痛。

我拿著手帕，溫柔地擦拭著翎兒的牌位，好似他還在我眼前一般。

3.

我打聽到楊靖堯的下落，知道他又去了別院，一呆就是七天。

心裏滿是寒意，直接帶著和離書找上門。

“你得了風寒，要好生歇息才是，怎麼起來了？”

到門口，我就聽到楊靖堯溫柔的嗓音。

有些恍然。

原來，他也會溫柔，也會照顧人。

隻是對象並非我們母子。

他對我跟翎兒一向冷漠。

哪怕翎兒兩歲會背三字經，三歲會寫字，四歲會作詩，也得不到他一句溫柔的誇讚。

他對翎兒，永遠隻有一張冷臉。

一次翎兒高燒到郎中都束手無策，嚷著要爹爹，我派人三催四請，都請不來他，隻因他要哄林靜女兒睡覺。

還有，明明他答應教翎兒寫字，卻反悔去陪林靜女兒放風箏，一次又一次地讓翎兒希望落空。

這一次，他也要這般狠心！

不肯來救我的翎兒！

為什麼他造的孽要讓我的翎兒還，為什麼！

4.

我推門進去，驚得院內二人嚇了一跳。

看著雅致溫馨的院子，我心中微寒。

楊靖堯是將軍，但俸祿不高，婆母跟小叔子又是大手大腳之人，那點俸祿根本不夠將軍府開銷，全靠我的嫁妝撐著。

而這別院，也是爹娘給我的嫁妝！

我跟翎兒一向住在將軍府，這別院便閑置了。

不想，倒是便宜了林靜母女！

楊靖堯幫忙提水，而林靜在一旁愛慕地看著他的畫麵，遠遠看著，二人還真像恩愛夫妻。

倒顯得我更像個局外人。

5.

楊靖堯看見是我，還是坐著輪椅的我，眼裏閃過一絲驚詫。

但很快，染著笑的臉就沉下來，冷著嗓音質問道：

“你怎麼來了？快回去！”

“這麼著急趕我走？怕我發現你養外室丟臉麼？”

我忍不住冷聲譏諷。

楊靖堯常年征戰，養得一身強悍的殺伐之氣，冷下臉時，氣勢有幾分怵人。

“我跟你說過，我和靜兒隻是朋友，並非你想的那種關係，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她去歲喪夫，一個人帶著孩子不容易，現今又感染風寒，無力照顧孩子，托我照顧幾日，等她病好，我便會回去。

“你又何必非得追到這裏來鬧事？”

我嗤笑一聲。

隻是照顧幾日嗎？

今個月過去十六日，他來別院十四日，餘下一日是與同僚談朝事，另一日是護送婆母去護國寺上香。

他把時間給了所有人，唯獨忽略我跟翎兒。

連翎兒的葬禮都不肯出現！

“放心，我不是來拆散你跟林靜的，以後你想跟她待多久，就待多久。”

我把和離書給他，“以後，你我再無關係！”

他看見和離書，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怒視著我：

“你要跟我和離？”

“是！”

在翎兒遲遲等不到他爹爹來救他時，在翎兒哀求我下輩子給他換個爹爹時，我便對這段婚姻死心了。

我一刻也忍受不了楊靖堯這個滿心滿眼隻有他的白月光跟她女兒的人！

我要和離！

我要帶翎兒離開將軍府！

我不要讓翎兒再遭受別人嘲笑，嘲笑他是個沒有父親疼的可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