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回到酒店客房，我吃了兩片隨身攜帶的胃藥後倒頭就睡。

我很少做夢，或許是因為才見到本人的緣故，這一晚斷斷續續地夢到剛和他認識那會兒。

我和他是校友，比他大三屆，原本是不接受姐弟戀的，但偏偏又是個名副其實的顏狗，看在他臉的份上，考慮兩天後勉為其難接受了他的表白。

我們如膠似漆地好了兩年，大三時他告訴我有家經紀公司想簽下他進演藝圈，這不是頭一回有星探找上他，之前他都拒絕了，這次卻表示想試試。

原因他沒有明說，但我大概能猜到，我比他先工作，物質和精神層麵相比學生時代都步上了另一個台階，而他作為一個在校大學生，眼看與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日久天長難免焦慮。

他不開心，我也不好受，所以他說他想進娛樂圈闖蕩時，我隻說你想清楚就好，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他很幸運，跟經紀公司簽約不久便出演了一部古偶劇中的男四號嶄露頭角，人生中掙到的第一份片酬給我買了隻鑽戒。

本以為他的星途會一片坦蕩，可惜之後幾部劇都沒砸出水花，網絡上少有幾個關於他的帖子都在罵他演技差，除了帥一無是處。

就這樣耽誤了一年多，他大學畢業搬來跟我同住，外表看上去陽光開朗，實際卻變得越來越消沉。

我看在眼裏，束手無策之際，他的經紀人找到我，表示有個富家女願意砸錢捧他上一檔選秀綜藝，但前提是他必須和我分手，經紀人先問了他的意見，被本人拒絕後又找到我。

對我來說，世上比愛情重要的東西太多了，不久後我自導自演了一出為了前途不得不舍棄他的戲碼，成功地跟他一刀兩斷離開了帝都。

他當初進娛樂圈目的是追上我的步伐，怎麼沒考慮過我會成為他星途上的絆腳石呢。

幸好，他糊塗，我不糊塗。

確定要跟他分手後，我就三五不時以各種理由跟他吵架，最後一次爭吵時，我將矛頭對準了他的父母，責怪他父母沒本事，不能像別人的父母那樣在事業上幫助子女，連累我一起跟著吃苦。

“你口中的這個‘別人’是誰？”

他當時這樣反問我，轉頭收拾行李進了劇組。

我們冷戰了近一個月，我知道自己有錯在先，但就是不道歉，一切都是鋪墊，就為了在關鍵時刻往他心上狠狠捅上一刀。

那一天，我從他經紀人的口中得知他戲份殺青，把他約到了大學城我們常去的那家火鍋店。

他比我先到，看見我出現的瞬間，他衝過來緊緊抱住我，哽咽地說：“我先認輸，你沒有錯，是我不夠優秀，不能給你優渥的生活，但一切都是暫時的，我用我的生命發誓。”

他是多麼驕傲的人，卻親口承認自己比別人差，還用他的生命起誓。

我立刻紅了眼：“先吃飯吧，邊吃邊說。”

“好。”

他以為已經雨過天晴，欣喜地笑言：“我點了你喜歡的鴛鴦鍋。”

“嗯。”

他不知道，我喜歡的其實是他，喜歡吃鴛鴦鍋是因為，他向我告白的那天，吃的正是鴛鴦鍋。

他吃不了辣，我不斷往清湯鍋裏煮他愛吃的菜，親自夾到他的碗裏，這樣的事，以前都是他為我做。

他察覺到異常，問我自己怎麼不吃。

我說：“來的路上買了個梅菜餅，不餓。”

“是玄武路那家嗎？”

玄武路的梅菜餅最正宗，他經過那裏時總會給我帶。

我強忍著淚點頭：“嗯。”

過些時候，等他吃得差不多了。

我開口說：“我打算離開北市了。”

他明顯怔住：“離開？去哪裏？”

“回老家發展。”

“為什麼？這裏不是挺好的嗎？”

“一點也不好，沒有錢，沒有歸屬感，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回了一趟老家，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富二代，我們見過麵了，他對我挺滿意的，答應等我老家後就結婚，你知道的，我媽不指望我大富大貴，隻希望我能安穩，而你顯然不符合她的期望，跟你在一起，我看不到我想要的未來......”

我一口氣說完，生怕停下來就露出破綻，他起初不信，卻架不住我越來越惡毒的言語，被傷透了心，最後問了我一個問題：“那你呢？對他滿意嗎？”

我僵硬地點頭：“自然是滿意的。”

他發了很久的呆，舀了一大碗紅油湯眼也不眨地喝下。

我沒有阻止，就和他今晚一樣一臉無動於衷。

他笑中帶淚，好像才看清我：“原來你真的不在乎。”

“嗯。”

他走了。